冥公子幽灵的头缓缓垂下,半晌之后缓缓道:“这个,前辈,没有,大师兄与大师嫂如同恩师和恩师娘一般,他们对我恩重如山,直到临终前,仍记挂于我,将我这不肖不孝的小师弟收归于他的门下……”话说到后面,已是微带哽咽了。
旁边的女孩廖雪莲看着冥公子幽灵的样子,不知不觉她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廖圣清微微一笑,眼中淡淡精光流转,似乎跳出了这凡俗的人世间,看透了这人世情故,道:“公子,那我再问你,你大师兄、大师嫂过世之时,可有什么悔恨之意吗?”
冥公子幽灵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廖圣清微笑道:“公子,那便是了,你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死而无憾,岂非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冥公子幽灵抬头向廖圣清看去,嘴唇微动,神情迷惘。
夜晚,从重华镇城头上向城内望去,万家灯火虽然是说不上了,但星星点点的光亮,仍然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对于冥公子幽灵来说,或者正是他最为陌生的所在了吧?
他默默凝望着那一片灯火,然后转过了身子。并不高大也不坚固的城墙上,此刻空无一人。萧瑟的晚风从重华镇城外空旷的原野上吹了过来,掠过城头那些在神犬犬王及其麾下的怪兽曾经掀起的那场浩劫中伤害累累的城墙,吹在他和廖圣清的身上。
不知为何,女孩廖雪莲和野狼道祖没有在这里,只有廖圣清和冥公子幽灵在这个夜晚时分,站在了重华镇城头。不过廖圣清看来泰然自若,手中兀自拿着那一根“仙人指路,指点迷津”的竹竿布幔,另一只手上则多了一只酒壶,此刻正饮下了一大口,出满足的叹息声。
“好酒啊!”他略带着几分笑意,然后对冥公子幽灵道:“公子,这酒还有些温热,你要不要来一口?”
冥公子幽灵默默摇了摇头,道:“前辈你自己喝吧!”
廖圣清“嘿嘿”笑了一声,又自顾自仰喝了一口。只是这一口下去之后,他摇了摇酒壶,顺手就将这酒壶丢下了城墙。看来方才这酒壶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口美酒,大概是心中过意不去,这才问了问冥公子幽灵的。
这一晚,月明星稀,月光如水,僻静的城墙之上被月光照得颇为光亮,廖圣清喝了酒之后,便仰望天,怔怔出神,一时没有话说了。冥公子幽灵缓步走到城墙边上,目光随即落在了城砖上的某处,那里有熟道深深的爪痕,爪痕的附近,是更多的爪痕密布在那一片砖墙上。
触目惊心!
“公子啊,那些都是神犬犬王及其麾下的怪兽掀起的那场浩劫之中,无数怪兽留下的。”廖圣清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淡淡的道。
在这个周游他们两人所在的城墙之上,这个游戏人间的老者似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戏谑,反是看者时苍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悲天悯人。
冥公子幽灵伸出手,从这些深深的爪痕中轻轻抚摩过去,从指尖传来的,是粗糙的砖墙硬涩的感觉,却不知有多少冤魂,曾在这些爪痕中呼号。
他沉没了许久,道:“前辈,当初重华镇城里无辜的百姓死了很多吗?”
廖圣清叹了口气,走到城墙边上,向下望去,在他眼眸之中,映着城中的灯火,“公子呀,很多,虽然有许多百姓已经提早向北逃亡,但至少也有五成的重华镇城百姓,无辜丧生,死在那些怪兽的手里。”
冥公子幽灵看向廖圣清,忽然道:“前辈,你说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那一个不是在这世上好好活着,不说是全部,但至少九成九的百姓,他们都是人畜无害的吧,可是为什么却有这飞来横祸?而如他们一般的人生,却又所为何来?”
廖圣清看着冥公子幽灵,手扶着城墙,道:“公子,你今日能站在这里,而那些百姓无辜丧命,我来问你,你以为是何缘故?”
冥公子幽灵默然许久,道:“前辈,我与他们不同,我修习道法,便是怪兽来了,亦可躲过。”
廖圣清点头道:“便是如此,公子,你看这人人皆头,乃是从大眼光,大境界着眼,就如灵应寺佛门所言之众生平等,便是这个意思。其实按佛门所言,何止是人类,便是蝼蚁猛兽,也与我等不分彼此的。”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又道:“只是,公子,这人世间,又芑能是区区一种可以看清的?你身有大神通,有大法力,便可以绝境逢生,便可以脱于凡俗众生之上,是以说众生原是平等,但细微之处,却从未平等过。”
冥公子幽灵面露迷茫之色,缓缓摇道:“前辈,我不想脱众生之上,亦没有普渡众生的慈悲心怀,便如我虽然修道,却对那长生没有分毫兴趣。”
廖圣清淡淡道:“公子,那你要的是什么?”
冥公子幽灵苦笑一声,笑容只满是枯涩,低声道:“便是这里了,前辈,我要的是什么,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脸上神情变换,天上明月渐渐到了中天,月华更是灿烂,从天空洒了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廖圣清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冥公子幽灵,只是他目光神请之中,已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摸样,纵然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世间唯一修习过鞠无间所著的《圣魔仙记》之残卷,那《魔书》第四卷的,一身道法已是鬼神莫测,但廖神仙此刻看上去,却仿佛比他更加高大。
他的儒雅,他的从容,夜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