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所在的兰林殿是一处颇为不错的殿阁,离宣室殿不远, 占地不小, 配备宫室俱全, 通风舒适。

她当初被刘彻宠幸,身上又有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刘彻期望甚大, 自是待她甚好。

只是如今, 刘彻对她的宠爱, 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卫子夫在塌上逗弄着自己的小女儿,教她坐起, 然后再让她慢慢爬着走,才转头拿绢帕擦了擦脸, 看着容色苍白的卫大娘子, “长姊莫慌,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说给我听。”

卫子夫跟卫大娘子一母同胞, 哪里能不了解自己的长姊。

卫大娘子尽管有些聪明, 打理后宅事务,服侍郎君,自是没有大的关碍。但是她长于平民之家,眼界有限, 对于朝堂政事, 时局变换, 所知终究就有限了。

若是卫大娘子嫁的是一个普通人, 哪怕是一个没落士族,也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可是因为她,卫大娘子嫁的偏偏是九卿之一,太仆公孙贺。

公孙家的郡望虽然在北地郡义渠,但是他的父亲公孙浑邪,在景帝时候就因为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有功,被封为平曲侯。

公孙贺那时不过十几岁的小郎君,就多次奔赴疆场,立下功勋,再加上为平曲侯公子,被选为当时尚是太子的刘彻之太子舍人。

这样一位少年英才,又是侯府公子出身,若不是刘彻赐婚,哪里可能会娶卫大娘子这样的妻室?

仰慕公孙贺的女郎,在长安城何其多也,哪怕是做妾室,愿意的人也不在少数。

公孙贺因着卫大娘子,也顾及着她是陛下宠妃,这些年并不曾扶过妾室,只不过几个通房罢了。

但是她未曾给陛下生下皇子,宠爱更是日渐薄弱。对于公孙贺来说,需要顾忌卫氏的地方,就并不多了。

相反的,卫氏为了赢得公孙贺的支持,势必还要拿出更多的筹码。

卫大娘子早已是六神无主,忙将一应事情说了,“阿妹,郎主因着我们跟淮南王设局构陷文锦翁主的事,发了脾气。我们……我们以后就不要去招惹文锦翁主了吧……”

卫子夫见了长姊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叹息。

事到如今,哪里是她想退便能退得了。

陛下将卫氏捧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挡了多少人的路,碍了多少人的眼。

她在宫中步步为营,处境艰难;卫大娘子嫁了公孙贺,立身不稳;还有卫青,他从一介马奴一朝成为了陛下身为的侍中,现在又有了羽林中郎将的位子。

在后宫失宠的妃子,有几个有善终的?

卫青如此年少,就有了这样的高位,日思夜想筹谋着把他打落泥尘的人,难道会少?

他们卫氏到了今日,已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若不能掌握权柄,则是万劫不复。

卫子夫踱步走到梅花案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暖了暖自己冰凉的双手,苦笑道:“长姊,我们走到了今日,哪里还有什么退路?我们不再去招惹文锦翁主,文锦翁主就会放过我们了吗?换做你是文锦翁主,你会相信我们会就此收手?”

卫大娘子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声音低地自己都听不见了,“文锦翁主心善………”

卫子夫将手中杯盏猛然放到案几上,“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怎么可能放过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她的人?我们算计她的是什么,是她的名节,是她的命啊。即便她是个泥做的人偶,难道能连命都送给我们吗?”

她仓皇地扑到卫大娘子怀里,把自己的脸死死埋在卫大娘子双膝上,哽咽着哭道:“我们没有退路了,长姊,没有了……她一定会毁了我们,一定会撺掇陛下毁了我们卫氏……”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她现在有陛下,我们可怎么办啊……”卫大娘子声泪俱下,抱着卫子夫痛哭了起来。

卫子夫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擦了擦卫大娘子脸上的泪,“我们跟文锦翁主早已是结下了死仇。只有除了她,陛下才能看得见我,我们卫氏才能好好过下去,我在宫里才能有活路,你才能跟姊夫过下去,外甥地位才能稳固,阿青才能好好的。你明白吗?”

卫子夫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卫大娘子再蠢也明白,女郎一旦出嫁,娘家如何,乃是女郎立身的根本。

假如卫氏一旦倒了,以她跟郎主的情分哪里护得住自己的儿子,护得住自己九卿夫人的位子。

这时,卫子夫的心腹忽地来到了她们所在的内室,急声道:“美人,皇后驾到,已经到了前殿了。”

卫子夫跟卫大娘子吃惊地对视一眼,随意擦了脸,便赶忙前去前殿拜见陈阿娇。

陈阿娇每一次来这兰林殿,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第一次来,是来瞧刘彻的新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然后被赶来的刘彻训斥。

第二次,则是带着一堆的补品赏赐来,赏给已经有孕的卫子夫。

她苦苦求了这么久而不得的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不可得,卫子夫这个贱人轻而易举地便有了。

此刻,她看着跪在殿中,满脸是泪,苦苦跟自己求饶的卫子夫,只觉得心中这么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卫美人,你既不能好好照顾陛下的两个公主。我身为公主的嫡母,自是要替她们寻一妥善的去处。常宁殿齐美人进宫日久,年资长于你,又温柔贤淑,定是能好好替你抚育两位公主,你大可放心。”

天底下哪里有亲生的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认他人为母,更何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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