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说王妃绝不会死,她竟下了这样的心思,竟原来是这样的帮法!

说话间一名身着金人服饰的军医也走了进来,向完颜宗弼回禀:“属下奉斡离不元帅之命,去查验了生火的炉渣,里面确实混入了白茄枝,此物若与猪肚莲子合烧,即成剧毒,中者必死。”

田春罗闻言,轻笑了一声。

完颜宗弼倒有些钦佩起这个女人来,听闻她是康王的侍妾,也是元帅斡离不的新欢,他二哥昨日还说成过亲的女人就是比黄毛丫头更知情识趣,想不到啊,她对斡离不使得美人计,居然是为了趁机下毒。

金兀术一字一句道:“你可知罪?”

田春罗抬起脸,直视完颜宗弼:“菜肴试毒过,他们不会想到去试第二次,能逃过一劫是你命大,你是如何发现的?”

“多亏了你家王妃,本王还要不要让你们叙个旧?”他漠然指了指身侧。

明丽的眸子染上怨毒,田春罗朝邢妃扑将过来,被两个军士拖住,她咬着牙嘶声道:“刑秉懿,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专坏我好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完颜宗弼嫌她太吵,侧身扬袖一挥:“拖出去,杖毙。”

两个金兵得令,一人挟住一只手臂,将犹在挣扎的田春罗拉出了帷帐,向着校场上的点将台拖去。

“不!不要这样!王爷!”邢秉懿情绪激动,见完颜宗弼无动于衷,她气急攻心,挣扎着站起来朝外冲,帐外侍卫不敢硬拦,竟被她个弱女子冲了出去。

完颜宗弼冷眼旁观,在原地滞了片刻,终于面带薄愠,披上及地的戎服袍,也起身迈出了营帐。

点将台上,田春罗被他们死死的按在木桩上,那魁梧的汉子拖出重杖准备行刑,邢秉懿惊骇欲绝,回望营帐,见四王爷就立在身后不远处,她急奔而回,手颤着拉扯他的衣袖,跪在地上哀求:“王爷,求你放春罗一条生路!她只是一个亲眼看见孩子被杀的可怜母亲,熹保才两岁啊……春罗她、她前些日就病了,病的神志不清……她是一时糊涂……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饶她一命吧!”

“她想要杀我,本王对想要杀我的人,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低头瞥了眼她梨花带雨的面容,他目望点将台冷冷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可以给她一个痛快,他们都是行家,五杖之内毙命,不会疼很久。”

“你们这帮畜生!”田春罗动弹不得,却仍然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叫骂:“要我去伺候杀我女儿的仇人,我早就生不如死了!完颜宗弼,你和斡离不一样人面兽心,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春罗!放我过去!春罗!”邢妃泪如雨下,拼命想要扑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扣住了手腕,分毫前进不得。

“啊!——”红漆的重杖雷霆万钧一般击打在腰背,椎裂骨碎,田春罗惨叫一声,口中鲜血直喷。

“春罗!——”邢秉懿突然爆发出哽咽着的哀鸣,奋力的挥臂挣脱禁锢,身体站立不稳而倾倒下去,完颜宗弼没有松开手,也被她带着俯下上半身,踉跄中他伸手撑住地面,才没有直接压在她身上。

残阳将落,田春罗匍伏着,口角鲜血淋漓,她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邢秉懿惊惶的抬起泪眼,看见那双渐渐褪去色彩的眸子,她的唇缓缓动了动。

她知道春罗要说的是什么。

她说:“我的女儿……托付给你了……”

世界在眼前迷失,冷风彻骨,邢秉懿颓然的倒在地上,嘴角难以抑制的颤抖,苦涩的泪水就滑下脸庞,无尽的苍凉堵在唇齿和喉咙间,呼吸不过。

完颜宗弼静默无语的看她,眼神微微一黯。这女人绝望悲泣的模样,没有呼天抢地或声嘶力竭,却真真切切,凄婉到惊心动魄。

他与田春罗之间,邢秉懿始终只能救一个,他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强行将女子的脑袋别过来,压进臂弯中。

阎罗的刑杖高高举起,再度打落的瞬间,周遭再没了声息,那一刹那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他的衣襟上泪水浸湿了一片。

完颜宗弼脱下戎服氅袍,将浑身瘫软的女子裹了,晚风带凉,将沉沉的声线送出:“通知县衙大牢,就说康王妃今夜要宿在本王这里,不回去了。”


状态提示:6.第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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