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快,生怕误了时辰,这中秋的夜里早已多了几分凉意,但顾柔嘉额上微微渗出了几分薄汗来,接着就皎洁的月光,甚至还泛出了几分说不出的银白光亮来。

一路到了花园之中,离得尚远就见亭中掌着灯,别有一番雅致,其中人影浮动,依稀能辨认出顾家二老、顾鸿影和红鸾,顾柔嘉浑身一激灵,忙不迭迎上去。尚有几分距离,就听顾老爷问:“嘉嘉和阿芷呢?”

顾柔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爹爹猜到自己去见了沈澈,心跳如同擂鼓。红鸾的笑声远远飘了过来:“就知道老爷要问,明月和流云都打发了小丫头来,温姑娘今儿又咳嗽了,想是起不了身,怕是来不了。二姑娘今日午睡睡迷了,正在急急的起身呢。”

“芷丫头又咳嗽了?既是咳嗽,便不要吃酒,这宫里的月饼很好,拣些给她送去。”顾老爷沉声吩咐,想了半晌,“嘉嘉当真是睡迷了?”

红鸾笑得极是自然:“那还能有假?二姑娘向来是贪睡的,这些日子凉了起来,二姑娘懒怠起身,窝在床上睡觉也是有的。”

虽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凭她的话语,顾柔嘉就知道她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她分明是知道自己去见了沈澈,却肯在父亲跟前为自己这样打圆场。顾柔嘉心中动容,正待往亭中去,便听顾鸿影笑道:“爹娘又何必这般紧张?休说嘉嘉在家中睡觉,即便当真出门去见了谁,又有何妨?”

他笑得清悦,话中天真之意平显无疑。顾柔嘉顿觉心惊,心说哥哥在爹娘跟前说这话,岂不是要引得爹娘更为厌恨沈澈?她心中一慌,慌得要入小亭去终止这个话题。顾老爷虽未生气,但语气已然僵硬了起来:“鸿儿你今日回来,未必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又有什么不明白?儿子虽不是个聪明的,却也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自我回来就知家中氛围极为怪异,心中也是明白几分的。”顾鸿影似是无所谓,继续说着,“不过是为了九王殿下想要求取嘉嘉为妻的事罢了。”

场面顿时安静了许多,顾柔嘉心中后悔不迭,哥哥生性天真,现下大喇喇的在父母跟前重提此事,一旦惹得双亲恼怒,到时候再想有所转圜,可就是难了!

顾夫人的脸色在听到“九王殿下”四字之时就阴沉了下来,好似随时都要倾泻暴雨的天空一般:“鸿儿,你既然明白了,就更该体谅我与你爹的苦心。”

“儿子能体谅爹娘的苦心,更明白姐姐的事在前,爹娘是舍不得嘉嘉再嫁入天家,去受那可能受到的苦。”顾鸿影长长的一叹,不觉顾老爷已然抬头,目光如火苗子一样跳动着,微微哂笑道:“鸿儿素来心宽,这可不像鸿儿说出的话。”

听出父亲话里的取笑之意,顾鸿影怪叫道:“爹将儿子当做什么人了?”他说着,俊脸上带上了几分落寞,“儿子虽不聪明,却也不是全然的傻子不是?姐姐入宫已久,还是时时请红鸾姐姐带信出来,称一切都好。爹娘自然是明白,姐姐是报喜不报忧。并不是儿子心太宽,而是儿子很清楚,不管姐姐过得好不好,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分担不了,也不能将姐姐弄出宫。既然姐姐不要咱们为她担心,那儿子索性再不往深处想,就当做姐姐过得很好罢了。”他说到这里,拳头紧了又松,“姐姐若想粉饰太平,那儿子就信她粉饰出的太平,毕竟咱们也给不了姐姐什么了。”

他话中添了些哽咽之意,亭中顿时安静,只余风声细细。顾柔嘉怔怔的看着顾鸿影,她一直以为哥哥是个天真到了极点的人,他就好似是懵懂不知事的孩子,旁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从未想过,哥哥并非蠢钝之人,而是不愿意去拂逆姐姐的心意。

明月皎皎,凉风习习,亭中安静了好久,才听到顾夫人的声音,哽咽大作:“鸿儿既然知道这些缘故,那就更该知道,我与你爹不愿你妹妹再像你姐姐那样。天家男儿大多都是凉薄之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咱们何苦去赌?总不能往后的每一日,得了晏如一句‘很好’之后,再听嘉嘉一句‘很好’,实则她二人日日如履薄冰、如趟烈火。”

“有姐姐的事在前,爹娘不愿嘉嘉重蹈覆辙也是情理之中。”作为幺女,顾柔嘉素来极得家中宠爱,现下这般情状也是在所难免,顾鸿影长长的叹了一声,“此前京中盛传,说陆将军心悦嘉嘉,这事儿子在书院里都听说了好几次,还暗自为嘉嘉高兴,心说陆将军何等人物,若真能结亲,也是一件好事。”他说着,双手抱臂,有些漫不经心,“今儿刚听说九王殿下向嘉嘉提亲,儿子这心里也不痛快得很,很是不明白,嘉嘉怎的就弃了陆将军和郑兄,却喜欢上了九王。”

顾老爷摇头:“九王性子冷冽且手段极狠,若是全心爱护嘉嘉也就罢了,只怕有半点心思加害,嘉嘉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爹觉得,九王待嘉嘉是真心假意?”顾鸿影很是纳罕,看着父亲青红交加的脸色,脱口问道。顾老爷皱眉,那日沈澈向他开口求取顾柔嘉之时,轻易便能看出他极为诚恳,想来是发自肺腑的。况且沈澈此人纵然辣手且极富决断力,但并未听说有半点滥杀无辜的名声出来。

只是未来变数太大,他绝不能再拿一个女儿去赌。

因而,顾老爷冷硬了舌尖:“真心假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姓沈。”

顾鸿影怔了片刻,忽的抚掌大笑道:“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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