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砭石拿起盖有皇帝私印的信封在掌中把玩,叹道:“此人心机了得,我们都大意了。”

王忠仔细观察着崔砭石的脸色,问:“我们该如何做?”

“一个字,等,”崔砭石将一个“等”字拖得长长的。

“今夜没有将信送来的,全部外放!”

王忠迟疑道:“我们不能仅凭一封信就一概而论。这明是摆着的阳谋,送信之人就是想让我们互相猜忌。”

“没立刻将信送来的,那是他们自大愚蠢。这种人不要也罢!”崔砭石将白纸重重拍在桌子上,“皇帝绝没有这份心机,看来最近他身边确实多了一位帮手。”

夜,还很长。

六部尚书和侍郎有私下拆开的,看到里面的私印都吓得冷汗淋漓,仿佛手上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块烫手山芋。

大家都是老狐狸,谁会相信皇帝的私信里装的全部是白纸。万一其中就夹带着几封与人暗通款曲、许以重利的。他们私下拆了信封,原先的主子岂能放心用他们。

第二日朝堂上就有一位尚书和三位侍郎自请辞官。其余不少朝中重臣也是神情恍惚。朝堂陷入久违的低迷。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无精打采的朱壁和崔砭石。他面上摆出一副关心臣子的表情,和蔼地问:“崔爱卿可是身体不适?”

崔砭石和吴帝都已是不惑之年,崔砭石熬了一夜没睡,困得睁不开眼,勉强回答:“多谢陛下厚爱。”

朱壁今年三十又四,早年间起早贪黑,一路摸爬滚打,受到的磋磨不知凡几。这种程度的疲劳还不能压垮他。因此,他只皱眉提起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吴帝看着身旁阴沉着脸的朱壁,敛了笑容。

“退朝!”朱壁提气喊完,冷冷瞥向眼神躲闪的吴帝。

吴帝此举搅乱了朝廷的浑水,看似出了一口恶气,实乃损人不利己。他只顾腾出空位,却没法派自己的人去填,最后不仅狠狠得罪了朱、崔二人,还得劳烦二人重新培养人手。

这次之后,有了朱壁和崔砭石在旁虎视眈眈,没了闻人懿继续替他出谋划策,吴帝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

世间只有一人能让闻人懿心甘情愿为之出谋划策。那人也是一代帝王,可惜那人已经灰飞烟灭。因此,闻人懿对这些昏庸无能却活得舒舒服服的人间帝王并不友好。

与闻人懿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没有足够的实力,吴帝只会被其反噬。

看着阿四等人离去,闻人懿关上窗户,独自留在清河坊的雅间内,他不禁回忆起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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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我看不见的存在?”这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在空旷的宫殿里面,显得分外寂寥。他端坐案前,低头翻看着军情,神情极为专注,几乎让人以为,刚才那句只是幻听。

“约是有的,天地之大,无穷无尽,许有遗漏,也未可知。神、鬼、仙、魔、人、妖也不过是在已察觉的基础上划分得来。”闻人懿不甚在意地回答。

那人常常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却又不求甚解。

果不其然,这次闻人懿依旧没有等到那人再一次开口询问。

星乣率残部叛逃,将一同商议反叛的其余三十二仙宫卖了个彻底。闻人懿作为天帝的左膀右臂,正为此事焦头烂额。这些墙头草杀不得,放不得,是个大麻烦。

“当初个个都生了反心,现在落败后却又互相推诿,没一个硬骨头,真是无趣!”闻人懿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想起了那位星乣仙君,“唯一的硬骨头早就跑了。”说罢,他就自己轻笑出声:“这话听着真别扭。”

天帝放下各个仙宫内送来的密报,抬起头目视前方,瘦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在桌上轻轻叩响。“哒、哒、哒。”响声规律而富有节奏。

他生得剑眉朗目,鼻直唇薄,虽肤色苍白,却不显羸弱。仅看面容,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三十三宫中传言残暴嗜血的仙帝。

仙帝转动脖子向身边的闻人懿望去。

他的眼瞳很像幽潭中的黑石,初看水润温和,再看寒彻心扉,再看冷硬无情。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他缓缓开口:“既是弃子,就全部杀了。”

“哒、哒、哒……”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闻人懿没有质疑,天帝下的决断,无人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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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不该那样回答他的,”虽然理智上清楚这样纠结毫无意义,但闻人懿还是会在心里反问,“若是当初我没有说出那句话,是否我们就能有另一种结局?”

沉默许久,闻人懿仿佛又看到那个看似冷酷到近乎无情的人。他有一种风度,是无论形势多么危险,都成竹在胸;是无论压力多么巨大,都胜券在握。这种风度令人折服,却也将他葬送。

作为一个杀伐果断的天帝,他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他有着令敌人胆寒的睿智冷酷,却在最后两方对垒前被心魔乱了神志,将帝位拱手让人。

所有人都被他处变不惊的表象骗了过去,连离他最近的闻人懿都没能看出他那些残忍决断的背后尽是煎熬。

“若是早知如此……”闻人懿叹了口气。那人平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在那人的心魔爆发前,他根本无法察觉,自然谈不上什么早知如此。

可笑,堂堂天帝怎么能脆弱到心魔缠


状态提示:22.第二十二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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