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黑色短发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那崩塌的废墟旁,明亮的阳光在他随风微微动着的柔软发丝上跳跃着,细细的光穿梭在发的缝隙。

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年轻的孩子特有的光泽,沐浴在阳光之中越发带上勃勃的生机。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废墟大地上突兀破壳而出的幼树,扎根在大地石缝之上,向着天空抽展翠色的枝条。

它是如此地令人期待——

或许有一天,这株幼苗能长成庇护大地的参天巨木。

…………

那是在发生那一天的事情之后,阿尔敏第一次见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友。

现在的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用‘好友’这个词语来称呼艾伦。

在见到将自己冰封的艾伦的一刻,他的神智似乎就在那一瞬成了一片空白。悔恨像是毒蛇不停地吞噬着他的一切,他躲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对外面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用被单裹着自己的身体将头埋进双膝之中,把自己囚禁在黑暗之中。

他想那一切或许不是现实,他只是在做一个噩梦,一个很难很难醒来的噩梦。

这个噩梦其实从很久以前就经常在他睡觉的时候出现,梦中,他是埃尔文团长安插在艾伦身边的监视者的身份被揭穿,他想要辩解,可是哪怕急得脸色涨红嘴唇发抖,他的喉咙也总是像是被什么掐住一般说不全一句话——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做着这个梦,它是如此的可怕以至于很多次都让他满头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可是这一次的噩梦和以前许多次又不一样。

以前的梦中,每一次他都努力想去看艾伦的脸,可是梦中总是一团迷雾挡着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艾伦那时的表情。

而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了艾伦的脸。

他说不出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那时是怎样的表情,他只知道,在和艾伦目光对上的一瞬,他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被挖空,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窟窿留在胸口灌着风,透心的凉。

【我会听你说的,阿尔敏。】

【你说了,我就会信。】

…………

这仍旧只是梦。

对不对,艾伦?

我仍然只是在做梦而已,对不对?

只要醒来,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那个吵吵闹闹的训练营里,你坐在我的身边,用力地擦拭着刀刃,笑着和我说话。

……

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多久的时间阿尔敏已不记得,他只是恍惚中想着要是自己就这样变成石头或者彻底风化变成沙土也罢。

他蜷缩在黑暗的墙角中如此阴暗地想着。

干脆就这样死掉也好。

反正……

一声巨大的轰鸣陡然响起,整个房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像是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狠狠地撕扯着,下一秒就会崩塌而下。

浑浑噩噩的阿尔敏也被那可怖的爆炸声惊回了几分神智,蜷缩在墙角里的他在屋子剧烈地抖动中茫然地睁眼呆了好一会,呆呆的目光有些迟钝地向着发出爆炸声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他眨了下眼,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掀开了自己裹得死死的被单,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窗子边,拼命探出脑袋往那个方向看。

爆炸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地面还有震动的余韵,震得那个成了废墟的巨大研究所堆积成山的碎石还在簌簌地往下掉。

阿尔敏浑身发冷。

他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两眼发愣地盯着那栋坍塌的研究所不知道多久,直到一束阳光拐着弯落到他的脸上,阿尔敏才瞳孔陡然一缩回过神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双手使劲将被震得裂开扭曲的窗洞扒开口子,爬了出去,然后拼命跑向那个爆炸的地方。

数日夜的不眠不休让他的眼眶青乌深陷到可怕的地步,而长时间极少饮食的身体更是虚弱,此刻与其说他是在跑过去,不如说他根本就是一步一晃踉跄着往那边走。

阿尔敏刚刚走到爆炸的研究所不远处,突然就听见了奔跑的马蹄声。他一愣,然后快步跑了几步,一拐弯绕到废墟之前,就恰好看见艾伦在翻身下马。

那数十个骑在马上的人都身着军队制服,只是徽章或是双翼、或是独角兽、也有蔷薇,艾伦在最前面,那些人几乎是紧跟着他翻身下马。

阿尔敏呆呆地看着过去密不可分的好友大步向着他这边走来,胸口有什么说不清的情绪在翻江倒海,让他呼吸急促得几乎肺部都要爆炸开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喊着他的好友的名字,可是张开的嘴只是发出沉重的吐息声,像是被死死掐住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张着嘴,却只能呆呆地看着阳光在那个少年浅黑色的头发上跳跃着闪光的弧度。

他站在废墟之前,艾伦向废墟这边快步走来。

自然而然的,艾伦一抬头,目光就和怔怔地看着他的阿尔敏的目光正正而上。

艾伦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但是只是一瞬,然后继续向前走来。

阿尔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这一刻像是彻底罢工茫茫然一片空白,他的唇张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艾伦眼中是怎样的表情,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狼狈到了极点。

他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肉深处,一阵阵刺疼得厉害。

他低着头,避开了艾伦看过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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