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帝一贯最疼爱他,一发现儿子鼻梁冒汗,还要强撑,便笑着抱起儿子,顺便举到肩上,让夏侯任“骑大马”。大汤虽然讲究君父臣子,长辈一般是要保持威严的,却没有什么“抱孙不抱子”之类的规矩,一般家里,父亲宠爱儿女也是很亲昵的。就像现在,除了章和帝和向夏侯任,也有好几个父兄头上冒出个小脑袋,男孩女孩都有。

书生自狂放,何必枉做酸儒?

像是曲青青便宜父亲那样的,基本不亲近儿女,其实也是他自己一生不得畅快时,性格所致。

正经书呆子是不会参加这种集会的,爱玩儿、洒脱、叛逆、不羁等等,才是这样的场合的常态。

章和帝顶着儿子往前跑了,程元珍苦哈哈跟上,暗自庆幸这幸亏是几位尚宫尚仪的不在,否则起居注不知会怎么记呢。那弹劾什么的,也会很恼人。

青青牵着小凤凰慢悠悠走着——小凤凰可不算是一般凡人,那步伐稳健的、耐力持久的,也只有武艺高强之辈可以相提并论了。

终于到了地方。

远远的,可以看见,亭子里一白一黑两位男子相对而坐,却是正在手谈。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容貌,也听不见声音,只是恍然觉得,两个都是龙章凤姿、芝兰玉树之人。

再走近几步,有一碑文,是苏家先辈仿了王羲之,作的“鹅池”二字。这碑前,便是一尺绿水,有白羽红掌拨清波,也是参照王羲之的一些史料,养了许多大白鹅。章和帝顶着儿子,在碑文前驻足——他最爱王羲之行书体,遇上了仿作,自然要品评一二。青青带着女儿上前,这里也围着不少初次到此的人,有默默观想的,也有放声畅谈的。青青细细一看,微微一笑。

这苏家果然是非同一般,这两个字,实在是精妙。

“夫人观之如何?为夫却是觉得,不及夫人。”章和帝声音不小——他一个帝王,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

青青心里摇头,章和帝其实在“文”这方面的天赋并不过于出众,一般看着还好,论及灵性,实在是差了些。这苏家人仿的两个字,表面看,其实还真不如曲青青有系统作弊,严格临摹的王之真迹。可是,风骨上,曲青青其实模仿的是章和帝的笔法,而非纯粹的王羲之——章和帝自然觉得青青的更顺眼,他又不喜欢苏家,朝堂上碍于种种要给面子,现在没人知道他是谁,倒是显出几分本性来。

章和帝这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强烈不满。

自古文人相轻,是说对同时代的彼此,对已故的大家,却总是要把人推上神坛。即使是如今公认的大才子苏诘,也不敢随意说出这种话,何况一个从未谋面的老头,一个藏头缩尾的小女子!

这可是王体,不是簪花小楷!

虽然心里不爽章和帝这种半壶水随意评论自己心中大家的作为,无奈他现在还是老板,又最是小心眼儿,青青也只能撑起面子。

对章和帝一点头,章和帝满意地笑了,对程元珍使了个眼色。程元珍立刻忙了几息,支起桌案,摆出笔墨纸砚。

青青就着鹅池的水净了手,绮年送上锦帕。

稍稍挽起长袖,青青沉吟片刻,执笔挥毫,一书而就。

章和帝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字和平时不大一样,又觉得可能只是环境的问题,不再细究。

这却是青青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了。

人群却顿时一静。

轮流观看过后,更是集体无言。

这里的,基本上都是爱好书法之人,否则早就快走几步,去流觞亭了。因此都能看出,这不知名女子所书二字,的确比石碑上的要略胜一筹。尤其,这“鹅池”两字,相传前一为王羲之所作,后一字,却是其子王献之的手笔。这里面仿来仿去,又要有细微不同,这女子竟然!

忽而,一白衣男子排众而出,朗声道:“诘这些年不在京城,却不想京城里人才辈出。夫人此书,确实更加高明,诘拜服。”说着,一躬而下。

这人一身白衣,绘有绿竹诗文,长发而冠,身姿清隽,容貌俊美得让人眼晕,看起来只二十多岁。眉浓眼浅,一见之,就觉得清澈良善。

此人,便是苏诘,无疑。

出乎意料的显得年轻。

这下,可算是有了“权威证实”,本来不敢随意开口露怯的众人,立刻开始大加赞美。

青青看向章和帝,那意思,妾身能说话么?章和帝喜欢她这样事事以自己为先,倒是点头同意。又不是姑娘家了,却是不好不见外人的,平白显得没本事。

青青对苏诘行了福礼,道:“妾身最爱王体,且自小闲来无事,惟墨池八缸,说不上高明。况且,妾身用的是人所刻,不好比较。只是幼年看书,一直以为这碑文乃是苏大人亲手所刻,想来却是误传。”

她这一开口不打紧,这一片儿的男男女女却是都酥了心房——这声音,简直了!

苏诘倒是很快回神,笑道:“夫人慧眼独具——传说中的碑文的确是先祖亲手所刻,但诘幼时顽劣,看着就喜爱,硬是将那石碑搬回自己住处。长辈无奈,只好找了石匠,仿着造了。那石匠不爱书文,但是手艺堪称一绝,做好之后,苏家上下都难以分辨,就不再计较此事了。如今被夫人看破,诘倒是要对大家说声抱歉了。”

众人连忙拱手称不敢。

本来这事儿其实苏家干得不地道——这不明摆着看不起天下文人,笃定他们看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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