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完全就是将大明海岸线视作了囊中之物。宣向明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论调,所以也没什么反应,但马正平不禁心头一惊,暗道这究竟是大明的海岸线,还是你海汉国的海岸线。

海汉所谓的协防,当然不是征得大明同意之后的措施,而是单纯为自己在大明海岸线附近的大量驻军制造一个借口而已。大明海岸线上的几个关键节点和出海口,比如渤海口、杭州湾、福建海峡、珠江口......都已在海汉的实际控制之下,将大明海岸视作自家领地。如果有外来势力想要入侵大明,那的确是得先过了海汉这一关才行。

当然了,也不会有多少脑子正常的大明人士会感激海汉所提供的这种“协防保护”,哪怕海汉的确是在东北方向替大明拖住了清国的攻势,绝大多数人也还是会认为海汉在大明沿海的种种动作实际上是一种变相入侵。

马正平的思想虽然没那么激进,但也觉得段天成的说法难以接受,只是眼下有求于人,他也不便表现得太强硬,只能把反驳的话都先压回肚子里。

段天成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了马正平身上:“听说马老板是扬州盐商,你们扬州可是个好地方啊!”

马正平应道:“其实老夫是徽州人士,不过在扬州待了大半辈子,也可以算是半个扬州人了!”

段天成微微点头道:“我也听说过徽籍盐商在扬州颇有影响力,日后若是有机会去扬州游玩,还望马老板多多照应!”

马正平道:“段大人若想去扬州游玩,只需打声招呼,马某便派船从扬州过来,包接包送,段大人在扬州期间的一切花销用度、吃穿住行,也都由马某承担,保证让段大人在扬州玩得舒心。”

马正平这下就尽显盐商的土豪之气,听得段天成连连点头,夸赞马正平热情好客,表示等自己闲下来之后,一定要找机会去一趟扬州。

马正平见这一下马屁拍得到位,觉得机不可失,便主动说道:“不过目前扬州暂时还不是很太平,段大人如果要来游玩,最好早些打招呼,在下好提前安排护卫。”

果然段天成皱眉道:“怎么回事?难道当地有人对我海汉国不满?”

马正平道:“或许段大人也听说过,去年年底在扬州所发生的武斗事件?”

段天成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了,怎么你们的对家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不肯服输吗?”

马正平苦笑道:“谁认输谁就会输得彻彻底底,这关系到每年百万两雪花银的大买卖,谁又肯甘心放手呢?”

扬州两大盐商集团之间的利益冲突早就已经摆在了明处,这种层级的冲突没有妥协一说,只有赢家通吃,输家退市的结果。山陕盐商虽然在去年那次武斗中遭受重创,但尚未伤及根本,事情过去之后发现海汉人没有直接在扬州露面,便慢慢又恢复了往日怠

当然了,如今从舟山运至扬州周边的食盐,山陕盐商是不敢再去打主意了,否则万一又把那帮煞星招到扬州,搞不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斗不过海汉人,我还斗不过你?山陕盐商重新将矛头对准了老对手,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对手不会对形势的变化毫无察觉。如果海汉有意要拉拢徽籍盐商,那必然会导致己方陷入被动,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在局势失控之前,尽可能地打击徽籍盐商,将其赶出扬州。

也正是因为形势吃紧,马正平才会在接到东海舰队归来的消息后便急匆匆地赶来舟山,希望能以合作的姿态来换取海汉的支持。不过他所能搭上的官府人脉只有**,而**所能提供给他支持仅限于商业领域,这对徽籍盐商所面临的局面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马正平不认为海汉提供的商业支持能让己方在短期内击败竞争对手,仅仅只是向扬州市场输入更多的私盐,不可能让山陕盐商就此投降。他需要的是海汉提供更加强力的支持,包括且不限于武力手段。

段天成道:“看样子马老板没能利用去年的那个契机,来改变你和对手之间的竞争局面。”

马正平道:“斗了几代人了,其实已经形成了某种平衡。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就算斗得再狠,也不会很快就分出胜负的。”

段天成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有能力介入扬州盐业市场的外力,除了海汉还能有谁呢?

段天成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招呼马正平喝酒吃菜。马正平也心知此事急不来,更不敢催促段天成,当下只能耐着性子先当好陪客。他也明白要是连这吃喝都没尽兴,那也别想着谈什么正事了。

段天成让宣向明说了一些纺织品行业里的竞争状况,时不时地点评两句。马正平听得认真,但却认为这纺织品的经营状况与盐业大不一样,不能简单地进行类比。有些在纺织品行业里可以使用的措施,在盐业经营领域却是行不通的,毕竟盐业是受到官府监管的特殊行业,不论买还是卖,其实都会有诸多限制,哪怕是盐商贩卖私盐这种尽人皆知的手段,那也不能无限制地使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天成又把话题转回到马正平这边:“马老板,你看以我表兄为例,在舟山开设商栈跟我国做买卖,不管是生意还是人身安全,都会得到很好的保障。所以我觉得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扬州的行业竞争,只要你和你的同伴跟我国合作,你的竞争对手是动不了你们的,我国会为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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