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灵望向不远处的马车,她带来的人,哥哥留着保护她的人,都在。

此时似乎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可是,她为何犹豫?

她舔一舔干涩的嘴唇,看着趴伏在地、紧紧捏着她裙角的殷画师。

犹豫良久,她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多谢先生好意,不过,我不想离开。”

殷画师抬起头震惊看着她,福灵笑笑:“我逃过一次……”

想到来升客栈,心中突然有什么闪过,沉吟道:“为何偏偏是殷画师……”

他不解看着她,福灵伸手捏住裙裾,将裙角从他手中抽离,郑重看着他,笃定说道:“我不想再逃了,殷画师请保重。”

他看着空落落的掌心,苦笑着缓慢站起:“郡主不肯跟我走,我此生必苦苦牵挂,又何必前往西域,不能前往西域,为何还要活着?”

说着话弯下腰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反手抵在脖子上冲着她黯然说道:“郡主不跟我走,我不如一死了之。”

福灵勃然变色,喊一声费通。

费通不等她喊,看到殷画师亮出匕首,怕他对郡主不利,已抢先从长亭后的树林中持刀窜出,却有人比他更快。

那人从费通身旁掠过,一把夺过他手中佩刀,纵身几个起落,疾风般冲了过来,啪得一声,将殷画师手中匕首打落。

“郡主不必拦我……”殷画师欲要弯腰去捡匕首,一眼看清来人,僵立着煞白了脸。

来人一声冷哼,咬牙道:“想死是吗?”

福灵伸脚踢开匕首,听到这声音,怔怔回头。

他凶神恶煞站在殷画师面前,满脸杀气眼冒凶光,手中钢刀架在殷画师脖子上,闪着冰冷的寒光。

“别杀他。”福灵忙忙出声阻止。

他手腕一翻,钢刀从殷画师颈部滑开停在空中,刀刃依然冲着他,只离着寸许。

殷画师两股战战,有温热的水流顺腿而下。

“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他语带讥嘲看向福灵,“你想跟他私奔是吗?跟着这个尿了裤子的男人?”

福灵气道:“我不好好的在这儿吗?我跟他走了吗?”

“郡主就是要跟我走,郡主趁着天刚亮,带上了所有的人,郡主说,只要翻过祁连山,我们此生比翼双飞自由自在。”殷画师突振奋了精神,恋恋不舍看向福灵。

福灵愕然着,就听他接着说道:“孙启,你军功再显赫,掩盖不了你犯下的三桩灭门案,总有一日,你要偿还那几十条人命。秦夫人不喜欢你,郡主也不会喜欢你,她们只会讨厌你,嫌弃你,因为你从头到脚沾满了血腥,你让人恶心……”

他的声音变得阴森,眼神恶狠狠的,福灵吓得后退一步,忽觉耳边风起,眼前寒光闪过,一个人头砰然落地,骨碌碌滚落在脚下的荒草丛里,那身子却依然直至站着,有血从断裂的脖腔pēn_shè而出。

福灵窒住了呼吸,她呆呆立着,眼看着血雨就要兜头而下。

有人揽住她腰,将她拖离长亭,单臂将她夹起,几步走到马车旁,将她塞进了车厢中。

福灵身子扑倒在车厢中铺着的羊皮上,额角抵住桌腿,憋在嗓子眼的尖叫声喷发而出。

连声的尖叫惊醒外面被吓呆的众人,雨香率先回神,将身旁的人一个一个推上马车,对车夫喊道:“回府,快些回府。”

车夫回头冲她一笑,却是邹小将军。

雨香也是一声尖叫,书香惊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刚刚那位姑娘不是吩咐了吗?回府。”邹小将军甩开鞭子,就听啪得一声巨响。

车上的人俱是一凛,福灵停止尖叫,蜷起身子,两手紧紧抱住了头。

牛妈妈竭力镇静下来,将她揽在怀中轻声抚慰。

四香不知谁先开口,说一句吓死我了,四个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她们在哭什么?”福灵望着牛妈妈,轻声问道。

牛妈妈心中一惊,四香瞬间停止哭泣,齐齐望向福灵。

墨香抖着手从袖筒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把小药丸道:“这是清心丸,快些喂郡主吃下去。”

晴香与书香凑过去,一个端水一个喂药,福灵摇着头躲避:“不吃,我不吃,不吃药,药苦……”

雨香见势一撸袖子,扑过来压着她,一手捏鼻子一手捏下巴,墨香忙用水将药丸化开,给她灌了进去。

她茫然呆滞的双眸渐渐恢复清明,怔怔靠着牛妈妈,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

“大将军太凶残了,还不如跟着殷画师走呢。”书香呆呆得。

“跟那个吓得尿了裤子,只会嘴上说狠话的男人吗?”墨香想笑,可脸颊僵硬,笑容便有些古怪。

“他不是好人。”晴香咬牙道,“临死前不说保护郡主,反而捏造谎言挑拨离间。”

“他是为了气大将军吧?”书香道,“他最后说的话,他看向大将军的眼神,好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当时那样的情形,他除了说些狠话,还能做什么?”牛妈妈抚着福灵的肩背叹息,“即便说了,也不见得是他的本意,垂死挣扎罢了。”

谁也不再说话,片刻沉默之后雨香突然兴奋起来。

“当时看了害怕,这会儿回过头一想,大将军那一下多有气势,比东市处决人犯的刽子手利索多了。”雨香抡圆了手臂比划起来,嘴里嗖嗖嗖得。

几个丫头看着她,齐齐啐了一口,雨香缩着肩膀陪笑道:“我错了。”

“你们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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