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明月当空,初春的空气褪去了寒冬的冷冽,却依旧夹杂着一丝沁人的凉意。

只是这一丝凉意完全湮灭在了营帐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焦灼又不安的情绪中。

王帐周围人影绰绰,有身着锦衣华服神色不一的贵人们,也有腰配金刀肃穆沉冷的士兵,更多的是不断进进出出的大夫们。

而王帐内,碳火生得很旺,让这里的气氛如春天般温暖。

只是人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没用的,你救不了我。”坤雷大君躺在华贵无比的王榻之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合察妃。

“你一心求死,我是救不了。”合察妃别过脸去,眼底溢出一点晶莹。

坤雷大君将一切收在眼底,他的心里浮起一丝叹息,“你应当高兴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恨我的。”

“我怎样不用你管。”合察妃抬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我只不过觉得自己没能亲手杀了你,有些可惜罢了。”

是这样吗?那就最好不过了。

坤雷大君淡淡地笑了笑,“是时候了,让扶桑和挽筝进来吧。”

合察妃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了身子。

回眸,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误了她半生的男子。

最后一眼了,以后再无机会了。

无论怎样,她也不该为他难过。

“好好活着。”

坤雷唇语,但戚雪芜看懂了,她转过身去,泪如雨下。

以后再也没有合察妃了。

“你们都退下吧。”

“是,大君。”

偌大的王帐,此时只剩坤雷一个人,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拿起枕下的金翎刀别在了自己的腰间,那是他的老朋友,是他戎马一生的见证。

如今也要随他一起去了,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儿臣参见父君。”

挽筝和扶桑齐齐跪下。

挽筝双目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扶桑神情凝重,眼底深藏悲恸。

“筝儿。”坤雷大君轻轻地唤着挽筝,唇边依旧带着宠溺的笑。

“父君,筝儿不要你走,筝儿不要...”挽筝忍不住放声大哭,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坤雷大君的胳膊。

“别哭,傻丫头。”坤雷大君帮她擦去了眼泪,“以后千万别再肆意妄为了,没有父君,日后没有谁会再这样纵容你。”

“筝儿知道了...”挽筝啜泣着。

“以后别再与羲和公主交恶了,如果有机会,多结交结交她,对你有好处,这么大了,应该懂得如何在这人心诡谲的世间生存下去了。”

“是,父君。”挽筝一一应着。

“行了,你站到旁边去,我与你扶桑哥哥还有几句话交代。”

“父君...”挽筝朦胧的泪眼里全是不舍,最后还是站到了一旁去。

“父君,为什么啊?”扶桑看向坤雷大君,眼里全是悲恨,“您明明同我说过,您想要改变草原,想要在您有生之年,还草原上所有凄苦的人一个平安盛世,您说您不想再看到子民受苦,不想再看到奴隶制度,不想看到草原永远是混乱的,充满暴力的。”

“可是,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实现,您怎么可以就这样全部抛下啊。”扶桑眼里似有一团火,快要将一切都燃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坤雷大君突然笑了,“我想看到的草原,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啊。”

坤雷大君一双虎目含泪,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阿孜落大草原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刚好在凉国与天启国之间,作为一道天然屏障,它内有多处湿地与沼泽,又有许多狼群出没,且气候多变莫测,行军极为困难。

原本这处草原是个无人管辖的地方,常年作为天启和凉国的战乱争夺之地,后来这里出了一个名为赫连野的大将军,是他整肃了草原上所有儿郎,同他一道出生入死,浴血奋战,闯出了赫赫威名。

那就是传说中的天狼军,不隶属于任何国家,只为守护草原,守护他们自己的家。

而天狼军的出现,倒是让草原安宁了许久,连天启与凉国之间都不再开战。

后天启国内出现了百年里最大的一次内乱,使得国力骤然衰减,再无力与凉国争雄。

反而是日益壮大的天狼军成了凉国的第一威胁,而赫连野为了保全他的部众,也为了草原的和平,同当时的凉国皇帝义结金兰,并签订了合约,将阿孜落草原正式划为凉国的疆土,但赫连野可在草原自封为王,草原即为他的封地,他将拥有独立管辖的权利。

可是这样委曲求全换来的太平并没有多久,因为当时的凉国皇帝想出兵天启,意图趁其内乱一举拿下,而天狼军则要作为此次征战的前锋。

赫连野自然不从,天启虽内乱,但根基仍在,若是战争一旦爆发,最先遭殃的必是与天启紧邻的阿孜落草原。

就在凉国皇帝给赫连野内外施压之时,却得了急症突然暴毙,年幼太子登基,征战天启一事便暂时放下了。

原以为从此以后草原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可是新帝却认为赫连野并非真正愿意效忠于他,便寻了一个机会,构陷他与天启私通,意图叛国,将其诛杀,后又辅佐了天狼军中另外一个将士成为阿孜落草原的新大君,将草原和天狼军都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是新上任的草原大君是个性子颇有些软弱的人,这就造成了很多赫连野的旧部起兵谋反,而草原上其他各个势力也想趁乱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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