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殿不同于其它统帝庙堂,先是五百年来没有主人,就此荒废了,再是新入住的刑神,不甚喜欢繁复,空荡荡的大殿光可鉴人,正是朝沐晨雾红霞晚,阶映月寒星辰繁。

向西转,阙楼之上,立见楼阁一角,铜炉生香,袅袅烟色……

“……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宽而栗,柔而立……”

洌泫上神停下手中白玉子,瞥向站在殿中摇头晃脑背字的长乘,鲜少开口询问道:“这样……便能明白了?”

长乘这样,无非是想惹洌泫注意,还好他在自己念到三百六十五遍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否则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他滴溜着大眼睛珠子,将厚厚的嘴唇砸吧成一条线:“不能。”

洌泫收回目光又下一黑玉子,问:“那为何还要背?”

长乘想不通透,自己被他带到沈天,名义上被他收为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可一个月来,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来拜见他,他都是在这里下棋,不言、不语、不食、不寝,除了棋子接触玉盘时不经意地脆响,时光仿佛就此凝固。

“那您为何又要左右手对弈?赢了,不也就是输了吗?”长乘生于山林,原本自在惯了,但到了这里,他的小心灵可没少受压迫,心中难免有怨气,正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莽撞了,却看到软榻上的洌泫弯起了唇角正朝自己招手,刹那间……如浴暖阳。

“想要本尊,教你什么?”

幸福总是来得这么突然,长乘欣喜得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我想学,最厉害的!嗯……就像你一挥手间就阻止了冥昧和熏池的恶斗,平息了三千弱水,那样的!”

洌泫道:“修道漫长,切不可一蹴而就,还是先琢磨琢磨你出世石上刻着的九德吧。”

长乘嘟嘴道:“我又不当教书先生!”

“德强而力弱,修道便可,如力强而德弱……”洌泫正身,微微蹙眉道:“那……将是九天之难,灭顶之灾!”

“可是!”

“乖!”洌泫拉过长乘胖乎乎的小手,伸出食指正在手心里写下一个‘直’字,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后却又不动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啼笑,纤纤素手抬帘,一位仙娥度了进来,至洌泫跟前微微福身,道:

“想不到神君还有宠溺孩子的一面,如今瞧见这一幕,奴家也不算白白陪伴在神君身边五百年!”

长乘倒是常见这女子,洌泫上神在哪儿她就一定在与他百步之内的地方,沉鱼落雁之貌,更是百般难描,听说她是他的双修之人,烟雨。

上神中,谁没个美姬相伴的?!不过……长乘又想不通了,洌泫上神整夜整夜得不休不眠,怎么双修啊?他前几天还无意中听到,双修是两个人一起睡觉,至于为什么要在一起睡觉,睡在一起都干些什么,他就不甚明白,于是就盯着面前这位美女一路走神下去……

洌泫并未抬首,继而在长乘手心继续写下‘温’字,缓缓道:“直而温的意思,是说无论做人做事,都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懂了吗?”

被拉回思路的长乘,立刻道:“不懂!”

洌泫心知他跑神,也不责怪,只道:“不急,慢慢就懂了。”

长乘想了想,上前一步拉住洌泫衣角:“如有伴读,长乘一定很快就能懂。”

“何人?”

长乘这招很显然是和释儿学的,因为他经常看到释儿拽娘亲的衣角。不过这套路在洌泫身上显然行不通,被抚开了手。

“就是那个脏婆娘的儿子,叫卜解释。”

“他叫……卜解释?”洌泫琢磨这三个字,神情相较之前略微暗淡。

长乘求道:“您能让他也来成天吗?您也能教他吗?”

洌泫转回棋盘,捏下一子,道:“他乃中天散仙之身,对你不会有什么帮助,今后就不要惦记了。”

长乘大叫道:“不行!我答应他的事还没做呢!”

一旁的烟雨,笑道:“九天之上,高处不胜寒,多个孩子也热闹些。”

长指拨弄着棋盒里的玉子,如落玉盘叮叮咚咚敲打着耳膜,洌泫只道:“不允,亦是不允。”

烟雨没想自己也会被他呛了回来,便不再言语,抬手示意长乘退下,复又挑灯,静静坐在他身边撑颚望着他。

心知自来了这沈天后,他更是一日比一日难懂了,自个儿只求能像眼下这般,一直陪伴着他……亦如,陪伴着他走过这五百年的每个个日日夜夜。

未曲明原本只是等儿子回来,没想到却等来三个人,重黎应了释儿的要求原本要去沈天带话儿,没想到却正巧碰上在天界门口探头探脑一心想跑来减天的长乘。

于是乎,重黎领着俩娃娃就出现在准备拿扫棍,收拾晚归家的释儿的她娘面前。

看她双手叉腰,双腿处在地上,成三角形架势,重黎不免朝她周身打量,随即以他阅女无数的广博知识,他已经将她归类为非雌性生灵了。

“哟!”未曲明看清来人急忙凑过来,用扫把扫净一块地方来,请他坐:“重黎上神居然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丝竹乱耳啊!”

重黎自动过滤她的疯言疯语。

“娘亲。”释儿唤了声,从重黎身后冒出头,对未曲明抿唇一笑。

“继续躲啊!”未曲明一扫前一刻殷勤,把释儿揪道自己跟前,变脸道:“有本事你就和他睡一起去,一辈子别回来!”

“休得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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