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的火折子受潮了,掰了几截也掰不出火星,心中正在懊恼的时候,突然,一个久违了的冷泉一样动听的声音响起,刺激了她的耳膜。天知道,她就是为了能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才捱过了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p

“蝉衣?”夏暖燕小心翼翼地唤道,“是你吗,蝉衣?”/p

秋蝉身子一僵,手中的火折子落地,没错,她就是小姐走失了的丫鬟蝉衣,可经历过那么多事的她,又不再是从前的蝉衣了。她不敢回头,不敢用现在的自己去面对亦主亦姊的好友夏暖燕。/p

夏暖燕觉得胸口堵闷,剧烈地猛咳了数声,嘴里一片腥苦,半撑坐着的身子又倒回去。/p

蝉衣急忙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点亮油灯一照,床边是一片黑血。她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叫道:“小姐你不能死!你振作点,我去给你找解药!我知道是谁下的毒!”/p

夏暖燕摆摆手,闭目养神,等这一阵心火烧过去了,才开口说:“水。”/p

蝉衣马上倒了一盏清水捧过来,夏暖燕漱漱口,又说:“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水。”/p

蝉衣又把整个水罐抱到床头,夏暖燕大口大口地喝完,喘着粗气问:“院里有水井吗?”蝉衣点点头,还没来及再说什么,身侧刮起一阵风,床上的夏暖燕不见了踪影。直到院子里“扑通”一声大响,蝉衣才明白过来,夏暖燕投井了!/p

“危险,小姐,不可以!”蝉衣惊叫着跑出屋子,“太子府里的水井连着河道,下去就上不来了!”/p

太子府西花厅的一间暖阁里,住着一位美人,是朱允炆的爱宠。皇长孙朱允炆年近二十,一宫妃子都未纳,连侍寝的美人也只有四名,因此朝中和宫中的人都了解,他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p

三个月前,西花厅里搬进了一位柴美人,姿容秀美,性情温柔,深得朱允炆喜爱。虽然目前她的身份只是侍妾,不过,府里的下人都私下议论说,柴美人上位是迟早的事,今日的小主,明日的皇长孙正妃,后日的皇后娘娘——这一切,谁能预料得到呢?/p

她住的地方,几乎也可以媲美东宫妃子的寝殿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香几、宫扇、多宝格,两边的翠竹蝙蝠琉璃碧纱橱、并蒂莲花琉璃碧纱橱后面分别是内外暖阁,中有花梨木万福万寿边框镶琉璃隔断。/p

外暖阁是朱允炆每日休息的地方,内暖阁却是柴美人和朱允炆的“秘密居所”,连打扫的丫鬟都不能进入的地方。/p

这位柴美人,就是当日寄居在罗东府,生活过得十分拮据,连个体面下人都不如的表小姐柴雨图。英雄不问出身,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因为谁也料想不到,一个软弱的女子反复受到欺压后,仇恨的种子在心里埋下,假以时日会开出怎样绚烂的花朵。/p

月上华灯,对镜理妆的她,望着镜中无限潋滟的眸光,以及精致无暇的妆容,满意地笑了。/p

她的美貌和智慧只是她成功路上的基石,她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是因为她掌握了朱允炆最大的秘密——朱允炆,并不是一个不好女色的男人。他要的更多,而普通的女人都无法满足他!/p

这一点仅有她知道,只要保证以后也没有别的女人获取这个秘密,朱允炆,以及未来的皇后之位,就全都掌握在她的手中!/p

柴雨图今天心情很好,不光是因为她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满意,还因为有一个她从内心深处非常不喜欢的女人,就在刚刚,丢掉了一条小命,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想到她今晚完成的这个壮举,镜中的笑容就更加华美了。/p

暖阁外响起丫鬟的声音:“主子,长孙殿下要晚一些过来,让主子先歇了,不必等他。”/p

柴雨图慢慢地拆着鬓边的珠花,笑吟吟地冲镜中的美人说:“没关系,今儿我精神好得很,再多等一刻也无妨。你去小厨房多要两个菜,殿下在宴上未必吃饱了,府里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能让殿下饿肚子呢。”/p

丫鬟答应着下去,柴雨图又叫住她,款款站起来,衣袂飘飘地走出房间说:“还是我亲自下厨吧,他的脾胃只有我清楚。”/p

“茶里无毒?”朱允炆拧眉瞪着面前的医师,命令道,“那你饮一杯给本宫看。“””/p

医师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捧起桌上的冷茶,仰头一口饮尽,证明了他所言属实。朱允炆顿时心生疑惑,刚才他亲眼所见,夏暖燕喝了一口茶就倒下,罗川朴断定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难道说,他们是串谋的?/p

“来人!引本宫去后院!”/p

朱允炆大步冲出去,要亲眼看看夏暖燕是生是死。太监打着两排宫灯,快走到后院的时候,一个八字胡的白胖中年人小跑过来,喘着气禀告说:“殿下,出事了!宴会的菜馔撤去后,有个太监偷吃了盘中一块鸭肉,就突然七窍流血而亡了!”/p

朱允炆脚步一顿,锋利的眸光扫向中年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有毒的鸭肉,来自哪一张桌子?今晚的宴会是谁操办的?”/p

中年人露出犹豫的神情,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那道水晶板鸭是清宁郡主桌上的菜……被吃去了不少块,应该是郡主本人食用的。此外,小臣让人用银针试过了宴上其他的菜,证实都安全,有毒的只是那盘鸭肉。”/p

一股火冒上来,朱允炆双手握成拳,力道之大,竟然握断了拇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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