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他的那人手指一颤,沉寂了半晌之后,才嗫嚅了一声:“公子……”

卓印清唇角的线条先是一敛,而后又重新勾了起来,微微笑道:“阿颜,原来是你,怎么没有随楚老先生一同回去?”

阿颜却没有回答卓印清的话,伸出手来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又颤颤唤了一声:“公子?”

卓印清的视线定格在阿颜的手上,温声道:“我能看到,莫要担心。方才应是站得太久气血凝滞,才导致目不视物。”

阿颜听了卓印清的话却并没有放松,扶着他走到内室的八仙桌旁坐下,切过了脉之后,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道:“你坐着别动,我去拿治疗烫伤的药。”

“烫伤药?”卓印清疑惑道,“拿那个做什么?”

阿颜静静地凝视着卓印清,清丽的面容上漾起一抹难过之色:“公子方才稳住身形的时候,左手正好压在了长灯檠上的烛台里。”

卓印清闻言一怔,将自己掩在袖下的左手伸出来一看,手掌果然被烫得一片通红,就连指尖上也沾了不少已然凝固住的蜡泪。这烫伤不算轻,只是因着他没有触觉,所以感受不到分毫的疼痛。

“难怪我恢复视觉的时候觉得室内暗了不少。”卓印清翻看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原来是烛台灭了。”

阿颜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被她重新吞回到腹中,转身出了房门。

蜡油所致的烫伤要比寻常的烫伤更难处理,即便卓印清感受不到疼痛,阿颜去掉蜡泪的动作仍然十分小心。卓印清因为身体虚弱,皮肤比寻常人要苍白不少,那一片烫伤的痕迹就被衬托得格外怵目惊心,阿颜处理着处理着,眼睛又开始酸涩了起来。

“你哭什么?”卓印清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好笑道,“又不是多重的伤口。”

阿颜垂着头,声音闷闷道:“师父都与我说了,公子的五觉散已经发作到了第二层。”

“嗯。”卓印清云淡风轻道,“这件事情楚老先生不会向外传,你回去的时候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阿颜瓮声瓮气应了一声,将卓印清的手放到盛着清水的盆中浸泡,确认道:“长庚与斐然也不告诉么?”

卓印清道:“多说无益。”

“那无双长公主呢?”

“不必。”卓印清回答时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了这句话,阿颜蓦地抬起头来,一双杏眸目光灼灼看向卓印清:“是因为公子并不完全信任无双长公主,对么?长公主若是知道公子发病所有的症状,以她的能耐,完全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到公子身上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卓印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开口解释道:“我不告诉她,与不告诉长庚斐然或者隐阁中其他人的理由是一样的,此毒无解,多说无益,只会让他们白白为我担心。我有我的坚持,不想身边每个人都将我当做一个垂死之人来小心翼翼对待,这与信任不信任无关。”

得到的答案与心中所设想的完全不一致,阿颜顿了顿,声音艰涩道:“可是公子信任长公主,长公主却不信任公子。上次派人调查公子身世的人,就是长公主。我猜长公主事后定然没有向公子坦白,否则她也不会做得如此隐晦。”

“那件事情是屈易封在蜡丸之中交给我的,你是如何知道的?”卓印清收回看着水盆的视线,淡淡瞥了阿颜一眼,“即便你们二人是兄妹,他也绝不会将情报泄露给别人。”

阿颜抿了抿唇,目光游离。

“我明白了。”卓印清眸色冷凝了下来,开口道,“以后传递消息的任务,都交给白青来做罢。”

“公子!”阿颜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卓印清的衣袖,焦急道,“我确实是因为心存疑虑,才私下里拆开了大哥交给我的蜡丸,在这点上我不会为自己辩白,但是我确实认为公子不该与长公主交往太过深入!仅是因为季正元呈给小皇帝的密报,就让长公主就对你产生了猜忌,若是她发现了你与彦国之间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见卓印清的面色依然一派平和,似是完全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阿颜急喘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些日子我与裴小校尉……交往密切,于他们这些人也算是有些了解。公子可知裴小校尉正是碍于我的身份,才不敢将我的存在告诉他大哥?我只是半个彦国人,他们尚且如此看我,更遑论是公子您?在宁国人的眼中,我们永远都是异族,这是烙在我们骨血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标记。无双长公主十六岁就征战于沙场,杀过多少彦国人?她手下又有多少人被彦国人所杀?宁彦两国本就势不两立,她身为国之长公主,对此的体会只会比裴小校尉更加深刻,对于彦国人,该杀该利用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有分毫心慈手软。”

卓印清一直等她将这一连串的话全部说完,才神色疏淡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担忧她发现我的身份。那她发现了么?”

阿颜的睫毛一颤:“还没有。”

卓印清微微颔首:“所以这点你不必担忧,终有一天,我会亲自告诉她。”

阿颜的杏眼蓦地瞪大:“公子?!”

卓印清笑了笑,将手从水盆中拿出:“我知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无论怎样,私拆消息是隐阁的大忌。你既然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阿颜咬了咬下唇,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偏过头去道:“我甘愿认罚,反正来隐阁这么久,我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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