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永寿宫里的太后本已歇下了,结果愣是被惠昭宫传来的消息给激的醒了过来,发了好一通脾气,还险些晕厥过去,好在芬箬姑姑手持着鎏金博山香炉时不时的往太后跟前凑一凑,沉水香的气味袅袅散开,淡然庸醇,总算叫太后缓过一口子气来。

蕊乔到的时候,永寿宫里已经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

六根通臂巨烛金黄色的火焰之下,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诚惶诚恐。

未得太后的旨意,蕊乔不得擅自进殿,唯有请海大寿先行通传。

这是宫里的规矩。

天大的事,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尊卑有别。

海大寿当即便神色匆匆的进去了,步伐却是稳健,同芬箬姑姑略一颔首,躬身声:“回太后的话,皇后跟前的大丫头到了。”

太后揉着太阳穴道:“赶紧的,快把她叫进来吧,皇后今儿个不在,就当哀家受罪,替她揽了这份差事,让她当着哀家的面把事儿给我说清楚咯,大家伙也好早些安下,最重要是不能任由人在宫里死的不明不白。”

“是!”海大寿麻溜的出去把蕊乔给领了进来。

蕊乔低眉顺目,直走到太后跟前,跪在太后下手的第一排,宫人首当其冲的第一个,行了个正儿八经的大礼后,清了清喉咙道:“长乐宫蕊乔见过皇太后,祝皇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点了点头:“蕊乔……哀家记得——皇后跟前那个老姑娘嚒!进宫也有好些个年头了吧?!哀家从前在皇后那里见过几次,瞧着眼熟。”

“……多……谢皇太后。”蕊乔答得磕磕巴巴,真是!什么叫老姑娘呀,皇太后这是当头先给她来了一棒子,让她知道皇后不在,她无人撑腰,在永寿宫里就得以皇太后的旨意为尊。可心里头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头也不敢抬。

“说吧!”太后挺了挺背脊,强打起精神,不单是对着蕊乔,更是对着所有人道:“都是怎么回事儿,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哀家就是想不明白,你们大家都在这儿,有哀家派出去的,也有皇后手下派出去的,照理说都是自己人,这惠妃怎么就愣生生的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没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吱声,额头抵在地上。

皇太后把手探向不远处的茶盏,芬箬眼明手快,赶紧送到了太后手里,太后抿了口茶,压着怒气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皇帝要怎么像臣工们交代?哀家身处后廷更是没法向臣工们交代。此事交给内侍监已是不妥,皇帝便派了刑部的人去查,可在刑部的人查出个丁卯来之前,哀家先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之中若有谁知道些什么,不妨早早的说出来,否则——这其中的厉害你们可担当的起吗?”

此言一出,本来就诚惶诚恐的宫人们更加抖如筛糠。

“奴婢……”蕊乔欲言又止,总不能对皇太后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虽是伏地叩首,眼角却还是瞥见了那人袍角的缂丝海水江崖绣,心里免不了一抖。

其实海大寿前来传旨,她就知道今天必定会在这里与那人撞见,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节骨眼上,还是有一些紧张。

所幸海大寿想要巴结她这个大宫女很久了,开口解围道:“太后,老奴斗胆,老奴在来的路上已经把消息告诉蕊乔姑姑了,蕊乔姑姑也是吃了一惊,要不是老奴,姑姑恐怕至今还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呢。”

太后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她,‘哼’了一声道:“瞧你办的什么好差事,连主子究竟怎么了也不晓得,还要皇帝身边的人给你通传,莫不是皇后那里呆久了……”

后面的话不消说,也不能让太后说出来,做奴才的若是让主子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那就彻底的玩完了。

蕊乔很有自知之明,忙解释道:“太后恕罪,奴婢不敢,还望太后明察,惠主子宫里头,除了几位常在太后和万岁爷身边走动的常侍大人们,往日里只有宫婢和另外几位娘娘出入,连惠主子的娘家人也很少来,就怕主子头几个月里胎不安稳,另外奴才每天夜里还安排六个女官在帐内值下,上半夜三个,后半夜三个,以防娘娘夜里身体不适或有什么需索的,也好有个称心的人照应。日头里,奴婢更是每日都在惠昭宫,娘娘的吃食都是由奴才一一经手,先试过,才请娘娘食用的。至于……”

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

“那……照你的意思……”太后顿了一顿,“你的安排岂不是天衣无缝?”

“奴婢不敢妄言。想来今日既是出了这样的事,必定是奴才哪里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蕊乔谦卑道。

“那今晚上值夜的是哪六个人,赶紧起出来给哀家瞧瞧。”

匍匐在地的六个宫女便一起出列,跪在了蕊乔的身后。

蕊乔道:“奴才上半夜安排的是蓉玉姑姑,和长乐宫的木槿,惠昭宫的铃兰。下半夜安排的是蓉馨姑姑,和长乐宫的海棠,惠昭宫的广兰。”

皇太后微一点头,知道她这么安排的道理,每三个人里,一个是永寿宫出去的,一个是长乐宫出去的,一个是惠昭宫的。说穿了都是自己人,互相合作,其实又可以互相监督。

皇太后道:“既然如此,蓉玉和蓉馨你们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蓉玉先开口道:“回禀太后,傍晚用了膳食,娘娘精神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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