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他不曾施舍她一个眼神。

林若初终于听到林知闲叫她的声音,木木的扭头看着父亲:“爸爸,我没听清楚,你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她头发因为跌倒而散乱开来,脸颊一边已经浮起清晰的指痕,安静得有些迟钝,苍白的脸色连化妆品都遮掩不住,她站得很直,仿佛一个雕塑。

林知闲深深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与愤怒,他拉着她坐下,目光冷冷落在罗逸脸上,那大少爷没想到一个清瘦文雅的知识分子周身竟然有这样迫人的压力,加上他方才的确失了分寸在大庭广众大吵大闹,气焰不由得弱了下去,却放不下那份傲慢,硬撑着对林若初道:“你先动手的。”

林知闲盯着他:“道歉。莜”

“她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先打我,我只是以牙还牙,我都不追究了,你还要我道歉?”

林知闲笑容寒如霜雪:“罗秘书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说我女儿不干净,你还不够资格,道歉,快点!”

罗逸咬牙,可他真没把这个没背景的知识分子放眼里,冷笑一声,去上司面前告了个假,扬长而去,由于势力大,他也不在乎什么,大不了回去挨一顿训,整个市还没几个人敢对罗家指手画脚翱。

萧洛拿出手帕,看上去满含歉意:“对不起,我表弟性子冲,只是林小姐也冲动了些,话不投机,不交谈便是,怎么……”

林若初推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他对我说下流话。”

萧洛脸上浮出淡淡怒色,肃然道:“林小姐说话请注意,罗逸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林小姐很美,他有所注意,前来攀谈,或许你认为唐突了点,但是也不至于这样过激,更不该随口污蔑他!”

林若初心底涌上无尽的嘲讽,仿佛潮水一样越升越高,冰冷的侵蚀着她的身体,脸上的麻木已经过去,针刺一样的疼痛传来,她嘴角被牙齿磕破了,口中有淡淡腥甜的味道。她竭力忍住泼萧洛一脸水的冲动,背脊挺得笔直,一个字一个字冷冷吐出:“萧洛,你不要脸。”

萧洛怔了一秒,忽的冷冷笑了,眼里满含嘲讽和不屑:“我不要脸?呵呵,林小姐,我萧洛从未得罪过你,以前你在维钧身边的时候我从来都把你那些无理取闹的电话给瞒下,免得……”

陆维钧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萧洛,你的话太多。”

他的声音冷得怕人。

林知闲冷冷道:“萧小姐,把你上司的私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就是大公司的首席秘书的举止?早听说你能力出众,处事得体,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萧洛见成功让林若初丢尽颜面,心里大喜,有些失了分寸,她无言辩驳,用力抿唇,“我失职,维钧有任何处理意见,我无异议。”

说罢她转身就走,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响声很脆,显然是气极,众人已经议论纷纷:“这林小姐刚才看上去那么懂事,原来是个……”

“竟然还说谎……”

“林教授的女儿竟然被包养,这是怎么教育的……”

“听说她妈以前离家和有钱男人跑了,估计是遗传……”

无形无质的空气仿佛有了实体,如雪崩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冰冷的挤压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剥光了丢在冰水里,肌肤冻得发麻,又透出锐利的痛,这冷,这痛,又渐渐蔓延至心里,连血液都像被冻住了似的。她抬眼看着陆维钧,萧洛在他旁边,干练坚强的面容上透出委屈,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他说了点什么,萧洛眉头渐渐展开,她顿时觉得一股血气往上涌,喉咙充血发胀,又干又疼。

他有苦衷,她知道,他今天一直把她当陌生人,眼神交汇也没一个,她忍了。可是这样的羞辱,他想法子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都好,让她知道他至少是心疼的,她要求那么低,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他无动于衷。

他不是说过,必定拼命护住她,不让她受委屈吗?

可是委屈她今天是受足了的。

他不是说过,他厌恶萧洛?

既然如此,他安慰这个说谎的女人做什么?她知道公共场合不方便揭穿,可是,冷淡相待,做不到吗?

他如果怕眼神太过柔和被眼尖的人发现,那么,同情的眼神给一个都不行?

克制到如此地步,理智到如此地步,连微乎其微的风险也不冒,那么,即使他如言扳倒萧家把两人的关系公诸天下,遇上他的家人的阻挠,他最终还是会被理智给控制,将她抛弃,对吗?

她坚持,她忍耐,甚至自私的不顾最疼爱她的父亲的情绪,最后换来的,是青春不可挽回的流逝,是痴恋的白白付出,是陆家各种为难羞辱留下的伤痕,是父亲的伤痛,是最后他一张歉疚的支票?

他是个不肯冒险的人,那她为何要冒险?

他欠她的,为什么她要为了个渺茫的希望继续苦苦支撑?

不值。

“瞧,还真是脸皮厚,那眼光都要把陆少给看穿了……”

“林教授一介书生,难道就教些风花雪月?”

她觉得眼睛干涸得和沙漠一样,火辣辣的疼,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她受过无数羞辱,痛多了,麻木了,也就没那样羞愤得无法自处,可是他们辱及林知闲……他们说的每一个关于父亲的字都仿佛化为冰刃,直直刺进她心里,又疼又寒得彻骨。她竭力让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崩溃,僵硬的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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