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府衙占地面积很大,先前卫嫤住过幽州府衙,他们暂时过夜的套院就比卫妈妈在京城所买四合院大。而凉州府衙比幽州府衙还要开阔。
卫嫤和阿彤走在贵妇群中,一路走来才发现,凉州府衙大的有点可怕。整个府衙由两处五进的宅子组成,前五进是刺史府办公区。后面五进中第二进是楚刺史书房和府中几位公子住处,第一进搭了戏台,走过去是满是舞姬身上扑鼻的脂粉味,院中苍松清新的气味完全遮挡不住。一直往后走到第三进才是后宅,第四进中有处花园。
托方才晏衡那响亮的一巴掌,姑嫂二人被孤立了。往后院走的一路上,再也没人跟她搭话。
对此卫嫤倒乐得轻松,对众人或厌恶或鄙夷的态度她浑然不觉。反正生气的是他们,内伤的也是他们,跟她没一毛钱关系。如果硬要扯点关系,那她只能说,看这些人忌惮晏衡敢怒不敢言,她很爽。
神清气爽之下卫嫤唇角挂上浅浅的笑意,坦然地走到阿彤那边,跟她一路欣赏官衙布局。与京城的大气磅礴不同,这座官衙地处西北,本身也沾染上了西北朴实的风格,粗犷却不粗俗,空荡荡的庭院中几间青砖房子,藏传喇嘛教彩绘的房顶和白塔尽显异域风情。
长长的一段路,就在卫嫤的悠然自得,以及众官家夫人看她笑眼弯弯怡然自得而越发气得内伤中结束。一到达后院,楚刺史夫人就让大家不要拘束,随处走走看看,有需要吩咐下人即可。
在花团锦簇的后院中,卫嫤一眼就相中了花丛中的亭子。领导宣布解散,她二话没说拉着阿彤走了过去。亭子中铺着厚厚的绒毯,中间石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石凳上更是有精致刺绣的海绵垫子。忽略从亭中任何一个角度看出去都是极佳赏景角度这点不说,单这布置,也知道这是楚夫人预留的地盘。
卫嫤毫不亏心地鸠占鹊巢,看楚夫人变了脸色,她满脸天真地问道:“刺史夫人不是说不用拘束,我极是喜欢这亭子就坐下来了。莫非有什么不妥?”
一句话噎得楚夫人不上不下后,她安心地占据后花园黄金位置。
正坐在花园中,卫嫤欣赏着园林美景。刺史府中后花园有别于外面的大漠荒凉。各种奇石林立,草木郁郁葱葱,花也开得正艳,俨然一副世外桃源。
可她安心了,阿彤却不安起来。卫嫤看似在赏花,实则眼光四路耳听八方。这里可不是她的地盘,她可以嚣张,但绝对不能入了别人套。阿彤的反应她看在眼里,明明很不安,身子却一直稳稳地、端庄地坐在那,远看瞧不出任何不对。
“走了一路阿彤也累了,吃点东西喝口茶。”
听到她声音,阿彤长舒一口气。端起茶盏,手中有了东西她也放心下来。
见此卫嫤暗暗点头,今日带阿彤来是对了。韦家虽然家贫,但子女的教养丝毫没落下。在成长的岁月中,阿彤虽然没有富家姑娘锦衣玉食的条件,但她有韦相留下的一屋子书。腹有诗书气自华,阿彤的眼界和见识丝毫不比大户人家姑娘差。她少的只是一点历练机会。
“表嫂,这茶好香。茶汤清澈,回甘无穷,看叶片形状应该是铁观音吧。”
卫嫤一点都不懂茶,但她识字。石桌上有个宽口白色瓷瓶,正是用来放茶的。转过来看看上面标签,正是“铁观音”三个大字。
她转过去给阿彤看看:“没错,就是你说的铁观音。”
阿彤笑眼弯弯,闻着四周花香,茶盏的温度让她渐渐放松下来。端坐在那,她安心地品茶。
卫嫤也没多说话,踮踮酸痛的脚尖她眼皮往下一扫,居高临下,芬芳花朵下面比之还艳丽的各色花盆瞧得一清二楚。刚她还纳闷,得多高超的花匠才能在这种自然条件下,把花打理得这么好。原来不是本地原产,而是运钱粮的车马从外地直接进货。
目光微敛,她总算明白为何装小米时会在车上看到细碎的、五颜六色的枝叶。
“表嫂在看什么?”
喝完一杯茶,见她看得专注,阿彤好奇地问道。
卫嫤余光瞥一眼亭子外丫鬟,语调有些悠远:“在看凉州往京城的商路。”
“商路?”
阿彤有些疑惑:“凉州往京城,只有一条官道。”
卫嫤站起来,站在亭子边上石柱旁,看向凉州高远的天空,声音中满是感慨:“官道,同样也是商道。”
没头没脑地感慨完后,她坐到阿彤旁边:“阿彤懂茶?”
阿彤摇摇头:“不过是看过那么一两本书,有陆羽的《茶经》,里面对茶的形、色、味讲的很详细,能对上号而已。真正的好茶都价比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要贵,一般人哪能见得到。”
“咱俩正好反着,我喝过不少茶,但都是牛嚼牡丹。觉得好喝就喝,不好喝就不喝,喝完了立马就忘,下次见到保管茶认识我,我不认识茶。”
阿彤羡慕道:“表嫂可别这么说,茶本来就是给人喝的,认不认识没多大关系。银子花出去,只要喝起来舒坦就行了。”
卫嫤连忙摇头:“这可不一样,俗话说得好:人活着就要吃饭。但这话还有下半句,人不是为吃饭而活着。我倒希望自己懂得多些,正好今日闲来无事,这边环境也不错,不如阿彤给我讲讲茶道?”
闲来无事……阿彤心思何等通透,表嫂是看出了她的局促,才引个话题分散她注意力。
“我懂得也不多,只能随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