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陪着黛玉在房内做针黹,她在一个红缎小肚兜上绣了些东西,历时几日终于完成,便得意地展开给黛玉看,喜孜孜地问:“王妃,你瞧我绣得可好?”

黛玉瞟了一眼,不想扫她的兴,装作满意的样子:“比先前绣得好多了,可是一只凫水的小鸭儿么?”

紫鹃一窒,眉飞色舞的振奋表情一下子蔫了,悻悻地把肚兜扔回笸箩:“才不是,是停在草尖上的黄莺鸟儿。”

黛玉嘴唇张了张,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强忍着笑意安慰紫鹃:“又不是没人做,你何苦太费神弄这个?我也是闲了才刺上几针,消磨时光罢了。”

她原本对针黹女红并不十分上心,先前还在贾府,偶尔为贾母做双袜子,都能磨上个把月,自怀有身孕,才忽然来了兴致,亲自动手做些小肚兜,小衣服什么的,紫鹃闲了也过来凑趣,奈何手艺不精,多半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黛玉不免有些纳罕,毕竟“紫鹃”先前做的一手好女工,自那夜之后,整个人全变了,原本谨小温和的性子,变成了爽快麻利,遇事极能拿捏决断,时时能替自己出主意,就是针线女红什么的,反倒不行了。

但黛玉并没有想太多,脱胎换骨的并非只有紫鹃,她自己何尝不是?昔时在大观园内伤春悲秋之际,怎会想到能有今日种种?

只不过近来不知为何,黛玉总感到,这种主仆相依的日子,不会延续太久了,是为了紫鹃要嫁给穆大人了么,似乎又不单纯是这样。

“紫鹃,今天初几了?”

“二十八了吧,王妃可是有事么?”

“嗯,贵妃娘娘的丧期,过去一半了。”

紫鹃这才明白,黛玉是想起了自己的婚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嘴角,低头收拾笸箩里的东西。

其实她的内心也很矛盾,有心想要留在黛玉身边,可又觉得,自己停留在这个世界,不知还有多少时光,必定帮不了黛玉一世的。

近日瞅着王妃说话行事,也大不像从前那个纸糊的美人灯笼。成为妻子,成为母亲之后,她必会越来越能干,越来越坚强,还有一个深爱她的王爷在身边,纵然身边没有了自己,她也会过得很好吧?

再说了,若是没有真真切切地爱过,拥有过,在这不知是否虚幻的世界,留下自己哭过笑过的痕迹,岂非白来了这一回?

外头传来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王爷回来了?”

紫鹃知是水溶自署中归来,便俯在黛玉耳边,轻笑着说:“王爷必定有体己话跟王妃说的,我去前头传饭,不在这里碍事啦。”

说着不待黛玉发嗔,赶紧捧了自己的东西,飞也似得溜了。

紫鹃出门时,正好遇见水溶,忙给他行了个礼,见在他身后,还跟着魏仁博家的,先是有些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魏大娘九成是向王爷回话,将陆姨娘主仆送出京城的事,而王爷特地带了她来,为的是要魏大娘在王妃跟前说吧?

呵呵,还真是个懂得揣摩女人心思的男人啊。

“给王妃请安。”魏仁博家的进了房,不敢太靠内,就在近门的地方,给黛玉福了福,又向水溶投去询问的眼神,见后者颔了颔首,方才回话。

“禀王爷、王妃,两个时辰前,奴婢和我那当家的,已将陆姨……陆氏一家,送出了肃清门外,奴婢先折转回复,我当家的又再送了十五里,一路上很是顺利,也不曾招惹耳目,王爷和王妃的赏赐,已尽数留给陆氏了,奴婢瞅着,她嘴上虽然没话,心中还是识得好歹的,她的妈妈和哥哥都说了,此次出京,到死再不回来的,让王爷和王妃放心。”

水溶望了黛玉一眼,见她神色如常,静静地不见喜怒,便吩咐魏仁博家的:“知道了,下去吧,回头让人将西院那边收拾一下,改作客房便了。”

“是,奴婢告退。”魏仁博家的恭谨地退了出去。

待房内又只有夫妇二人,黛玉才站起来,笑着说:“紫鹃已传饭去了,王爷且坐着歇一歇,喝口茶吧。”

说着走到桌边,亲自要给水溶斟茶。

“哎,夫人,你不必忙,我不渴。”水溶跟着到了黛玉身后,从她腰侧伸出手,轻轻的取下了她手里的茶壶,柔声说,“夫人只须陪我略坐一坐,听我说几句话就好。”

黛玉噗的一笑,似是轻松开怀,却不转过脸,让水溶看到她的表情:“说话就说话,每日里不都在说,这么煞有介事的?”

“夫人,这话你不说,我也不说,藏在心里,我只会更加不安。”水溶顺势握着黛玉的手,拉着她就桌边坐下,又托起她的下颌,恳切地说,“夫人,我不瞒你,曼儿她做下这样的事,于家法国法,都该重惩,绝非这般轻易放过。只是,只是,唉,在未遇到夫人之前,她着实陪伴过我一些时日,也没有过逾矩出格的举动,我委实不忍将她送往顺天府,或是用家法从重惩治。只这事若由我处置,未免……未免……”

说到这里,水溶像是颇费措辞,便望着黛玉笑了笑,神色间有歉意,有无奈,更多的是感激。

他有心要向她说一声“谢”,然而这百感交集,又怎是一个谢字,就能轻轻带过的?

再者,他和黛玉之间,彼此至爱,灵犀已通,这“谢”字,已是庸俗而多余。

黛玉也报之一笑,低声说:“王爷不必说了,我明白……”

陆曼兮和小玲珑主仆,于公是谋害当朝郡王、王妃,于私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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