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成进来的时候,闻见了宽广的室内袅袅的香味。绣着精致花鸟图文的锦绣屏风后,唐玖月正坐在青柠门监床榻边,亲手替她下针。

德成一看青柠脑袋上那密密麻麻的细针,就觉得头皮发麻。

“青柠门监怎么样了?”她问。

唐玖月面具后的神情不知如何,声音还是一贯的平稳冷静,“偶尔清醒,偶尔昏厥。公主来的不巧,她刚昏睡过去,没有大半天估计醒不过来。”

说着便收好余下的针包,放在桌子上。

“据说公主殿内的一个宫女暴毙于井中?”

德成与她对面坐了下来,表情凝重,“嗯,今晨打水的小太监发现的。”

“小太监人呢,本门监要亲自问些细节。”

德成像是早就料到了,微微勾起唇角道,“早就候在外面,等你问询。”

唐玖月稍稍一愣,德成似乎要比自己想象的成熟,竟让那太监直接跟了来,倒也不少些小聪明。于是便让人带那小太监入内。

“公主最近面有红光,眼睛有神,头顶上的那片‘乌云’似乎也散了,是否有什么喜事?可否与微臣分享?”

德成脸上出现一道诡异的绯红,“本宫没让你相面!”

“那是微臣多事了。”

这时候在德成殿外服侍的小太监被带了进来,看身量年纪尚小。遇到这样的事情,此刻还未缓过神来,有些呆滞,杵在那儿像是一根木头。

“你叫什么名字?”唐玖月问。

她瞧此人面相,乃是福薄之相,而且近日乌云罩顶,眼角下垂,身子枯瘦,下眼淤青。可见是惊恐过度,怕是从发现那井中的尸体开始便一直处于惊惧之中。若再没有人关注他,不出三日便会精神崩溃,重则丧命。

“奴才……奴才叫小方子。”

“小方子,你不要怕,本门监在此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你尽管将今日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本门监,知道了吗?”

小方子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她一声月白的袍子,绣着绚丽的花纹,仪容整洁、端正,让人觉得圣洁不可侵。

这个人,是大丰朝的大门监,是阴阳监之首,是全天下最有能力之人。有她在,仿佛吃了一粒定心丸,什么都不怕了。

于是小方子定了定神,仔细回忆叙述早上所见。

“奴才和平时一样,在寅时便起来为公主打水准备伺候。提着水桶到了井边,将水桶放了下去,却没有和平时一样的入水声。那时候天还未亮,我趴在井口往下看了一看,但是漆黑一片,并未看见什么。单隐约间似乎有个东西在下面……”

小方子吞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我又放了一次木桶,这一次,切切实实砸到了一个东西,不是水。我将木桶提了出来,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见了沾在木桶边缘的……”

小方子闭了眼睛,似乎不愿意回忆那一幕,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很用力。

“看见了红色的血……木桶上都是血……”

唐玖月眸光微动。

“然后呢?”

小方子对上唐玖月的目光,像是冷静了一些,继续道,“我挑了一盏灯来,这时候天色也稍微亮了些。我往下一望,灯光所到之处,竟然……竟然有一个脸色苍白发胀的、披头散发……她……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而且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她在冲着我笑……死了还在笑……”

小方子反复地在念,唇色发白,浑身颤抖的愈发厉害。

唐玖月立即吩咐外头的人进来,让他们把小方子带下去,找人看管。

德成看着唐玖月的侧脸,试探道,“前朝尚书令被杀,死的时候是微笑的;□□据说,宁相府的四小姐也在昏迷之中,昏迷时候也是微笑的……本宫殿内的小宫女被杀,是否与他们也有所关联?”

唐玖月立即明白了德成是有备而来。

“若说关联,只有一样,那就是他们死的时候都是微笑的。但除去这一点之外,他们的身份、地位、生活交集却都不相同。”

德成瞅着唐玖月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但唐玖月就像是一道铁筑的墙,谁也攻不破。看了半天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于是德成只能作罢。

“那么本宫这件事,也暂且拜托大门监一探究竟了。毕竟身边死了人,本宫宫内也是人心惶惶,早日调查出真相,也好早日稳定人心。”

“自当尽力而为。”

德成起身欲走,唐玖月也起身相送。却见德成在门口一顿,背对着唐玖月问,“听说你把宁相府的那个姑娘偷藏在阴阳监了?”

唐玖月道,“未曾遮掩,何谓‘偷藏’。”

德成一勾唇角,“那你可要小心,那是宁贵妃要的人。你若是真的藏了她,小心宁贵妃找你麻烦。”

“多谢公主关心。微臣的事情,微臣自会处置。”唐玖月不软不硬。

德成听她如此漠不关心,心中无来由地生了一小会气,接着便真的一句话也不说,甩袖走人了。

唐玖月留在房内,一回头看见满头都是银针的青柠坐在床头,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叫人看得好笑。

就连唐玖月也忍不住笑了,“你坐起来干什么,还不躺下,我这针还没有扎完。”

青柠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你这扎的什么手法,不但我满头都是,而且还觉得头昏脑热的。方才躺在那儿听你们说话,动也不能动,身上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痒得很!知不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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