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儿车上,捂着条大棉被。

年轻的大小伙子穿着件半截袖,满头大汗,嘴唇发干,头发显得有点儿长,那是他姐姐给他亲手设计的发型,姐弟俩还笑谈取名“刀削发”。

每次卖完一根,两条结实有力的胳膊再次抬起手推车,一路叫卖、一路推着车卖。

这个手推车,姐姐用它推过白面豆油,弟弟用它推北冰洋汽水和冰棍儿。

“小豆、红果、汽水,奶油冰棍儿!”

……

“姐,我、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喊人买油条,你说我一个男人都不如你。”

“姐,这麻花儿你快吃了,别放干吧了。”

“姐,我那哥们要聚聚,十五块钱、不,给我十块也行。”

马路对面怀里抱着塑料凉鞋的毕月,慢慢地,肩膀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聚起了浓浓的雾气。

她很少哭,更不喜当着别人的面前哭,可今儿个,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哭的不能自已。

几次想要开口,嗓子眼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毕月知道自己哭的都似要昏头的样子很丑,可她心满的厉害。

眼泪,什么都不为,或许,也是为了所有的一切。

“小伙子,你看对面马路上那个大闺女,是不是认识你呀?”

老大娘拉着上蹿下跳的小孙子,在小孙子高兴够呛的嚷嚷声里,接过冰棍儿,提示毕成。

毕成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侧过头一瞧……

他本能的想躲开,嗖地一下又转过了头,两手抬起手推车就要跑,但是……

几秒钟过后,毕成再次侧过头,他和他的亲姐姐毕月对视,看着姐姐那双泪眼,僵硬地、不自然的笑着挠了挠脑袋。

一根冰棍儿递到毕月的嘴边儿,有些讨好的弯下腰凑到毕月面前:“姐,吃口,凉快凉快,你看你这都快要哭断气了。”

哭的直打嗝的毕月,用掌心粗啦啦的擦着脸上的泪:

“大弟!你咋这么不听说!你还骗我要钱跟罗刚聚聚!早上中午晚上,这么折腾着挣钱,你?你!”

毕月挥开那只递给她冰棍儿的手,一只小拳头砸在毕成的胸口:

“你咋不听我话?!你还长身体呢,你这样就是欠揍!”

毕成能咋办?哄呗,第一次哄女人,哄的还是姐姐。

又是指天誓日的保证干这点儿活跟玩似的,又嘀嘀咕咕和毕月挤眉弄眼说:

“咱俩不是要干大买卖,我这不是挣本钱?姐,这回可妥了,等我把十五块钱给你。”

毕月吃了两口冰棍儿,神智总算不那么迷糊,都快要哭昏头了,本来天儿就热!

“我都算过了,咱俩干到暑假前就够用了。那老头衫估么着也就两块三块钱一件!你没必要中午也折腾!”

毕成在毕月的压迫下,推着手推车往租住的小仓房方向走去,偶尔喊两嗓子、叫卖两声:

“姐,暑假前我卖冰棍儿,怎么着也能挣出十来件老头衫钱,就辛苦这几天,别拦着我了,啊?”打着商量。

他姐姐的回答是忽然转过身跑走。

毕月的怀里还抱着那双塑料白凉鞋,她再次跑到鞋摊:

“大姐,给我来双那个黑色的,要纯皮的!”她刚才就给大弟看好这双凉鞋了。

“多大号的脚?”

“43号。”

原来有些东西,姐姐********对弟弟,这都是本能,控制不住。

也是在此时,毕月心里那根抻着的神经,保有后世人和人相处要有“度”的思维、断了。

她有亲弟弟,跟前儿一个,老家一个,她是姐姐,什么是姐姐,她明白了。

不用在说话之前遣词造句,不用寻思对方会不会乐意。

一辈子,掏出一颗热乎乎的心,不怕会失望,有事儿一起扛着,有难一起闯,有福一起享!

“哎呀,姐,我这臭脚咋能穿那个?!”推着车,毕成急的直跺脚,他还纳闷呢,他姐跑走是干啥去了?真哭迷糊了?

毕成嫌弃毕月败家,又是姐姐、不像是弟弟,想教育几句张嘴就来,他一着急……“小豆、红果、汽水,奶油冰棍儿啊!”想抓紧把皮凉鞋的钱挣回来。

姐弟俩此时并不知道,远在东北三面环山的小山村里,他们的父亲毕铁刚托着一条瘸腿,低下头正在求着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大栓子,你叔我腿不成,可你看看我这胳膊,有的是力气,给人抹个水泥盖个房子,我保证能干好。”

年轻人叼着个烟屁股,不屑地挥了挥手:

“刚子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人家要干活的人,那都得要么有盖房的经验,要么就是能爬上爬下,哪缺人能顶哪的,你这不行不行!”

毕铁钢赶紧掏兜掏烟,继续打着商量:

“大栓子,大成在家时,你俩不是说过话,关系不错?再说不看叔的面子,看我家小月和大成,他俩都在京都念大学,那费用……”

念大学、念大学,这个借口说了两年,可村儿里人谁都没听腻。

每个人听到这个理由,都会在心里劝自己帮帮毕家吧,力所能及的帮助:

毕月、毕成是从赵家屯考出去的,将来万一能混好呢?这是人之常情的私心。

更何况他们身上背着老人、年轻人的一个文化梦。

他们淳朴的认为、坚持、也教育子女:“只有文化人才能更有出息。”

……

今晚,毕月上完了家教课,大方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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