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芬跪坐在地,面对着父母双亲的埋骨之地,呜咽恸哭,声音带着压抑,不是嚎啕大哭,反而更加悲切哀恸。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莫过于此,当她以另一种什么形式,回到熟悉的故乡,得到的结果,却是双亲不再,她犹如是被斩断了根系的树,瞬间就变成孤魂野鬼,无根无家,她是在为双亲的离去恸哭,但其实,更多的是为她自己而恸哭。
汤清华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安慰,其实也没这个必要,这个时候,尤三芬需要的是宣泄,内心积蓄多年的情感,一旦决堤,不宣泄出来是不行的。
情感宣泄过后,应尤三芬的请求,众人在这里多待了几天,主要是为她父母重新立块墓碑,把周围拾掇拾掇,这样看起来才像个样子,而不是荒草堆的感觉。
这个事情,就只能是地影老师和汤清华去操办,找到一家专门承办这类业务的个体门店,直接把业务外包,连带今后每年的扫墓祭拜和修缮业务,都一并外包,这样尤三芬可以通过微信什么的,远程扫墓,一了心愿。
离开的前夜,尤三芬再次回到父母的坟前,这一次,她没有再失声恸哭,而是呆坐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回到房车里,一行人迎着晨曦,重新上路。
汤清华已经坐实了司机兼厨师的地位,一路行来,他也是收获满满,新开发的大锅菜,大受好评,再磨砺一段时间,也就可以达到正式推出的程度,那时适逢冬天,正好应景。再加上多出媚媚和海琳珊两个新顾客,为他贡献2个积分点,现有可用积分达到319个,总积分则是419点。
阳光透窗而入,温煦中带着丝丝火热,地影老师仿佛刚刚睡醒过来,伸个大大的懒腰,身上爆发出一阵细密的噼里啪啦声,伴着他长长的长叹声,非常惬意。
尤三芬缩坐在房车角落里,那里阳光都无法深入半步,神情落寞,眼神呆滞。
“嘿,还在伤心呐?”地影老师冲着尤三芬喊道,还眨巴眨巴眼睛,“如果当时,你没有因为机缘巧合,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他指指尤三芬,指的是她现在这种阴魂的存在,“所以说吧,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你现在拥有比普通人长得多得多的寿命,就要忍受得住无法形容的孤独。”
尤三芬没有开腔,地影老师接着说:“虽说现在医学发达,人类平均寿命得到大幅提升,可也就七八十年而已,当你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像盛开过后的花朵,飘零败落,慢慢的,你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孤魂野鬼,无根无家,孤苦无依,孤独得要命。这份孤独,就是上天对我们这些家伙的诅咒,无法逃脱,没处倾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敞开胸怀,接纳这份孤独,让它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过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地影老师说得淡淡的,字字句句之间,像是蕴含着无限的孤独,从中一丝丝弥散出来,就连汤清华都能感受得到,在这么个瞬间,他明白过来,为何地影老师玩起生化危机这个游戏来,会如此自虐,如此变态,盖因他有的是时间,不如此自虐变态,他如何打发看起来漫长得像是无穷无尽的生命?
可是等等,这个家伙到底已经活了多少年?怎么真的如海琳珊所说那般,身上满满的都是沧桑?!
尤三芬仍旧保持着沉默,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悲切之中,不能自拔,根本不是地影老师的这番话,就能解脱出来的,即使地影老师说得是金玉良言,是肺腑之谈,她刚刚经历到体验到孤独这个阶段,要达到地影老师所说的习惯麻木程度,还有段长长的距离。
房车里沉默下来,汤清华扭头问他:“你说这话时,可真像是哲学家。只是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你真想知道?”地影老师双眉一掀,反问道,“你今天晚上,要是能让我吃饱大锅菜,我就跟你讲讲我的故事。”
“行!”汤清华满口答应。
只是让他吃饱大锅菜而已,也就两大锅,不到一千五百块,就能换来地影劳斯自曝隐私,这个生意怎么做都划得来。
有这个念想,太阳还高高挂在西边天际,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汤清华就以开累了为由,驶下高速,寻了个人烟稀少的山峰顶,把房车停下,准备就地过夜。
盘山公路翻山越岭,山脚下就是高速公路,逢山钻洞,遇水架桥,穿山过水,一路坦途,正好相映成趣,遥相呼应。
大家对汤清华挑选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四周幽静得令人心碎,西边天际暮霭弥漫,一轮橙红色的红日,像是一块巨大的圆形贴纸,贴在蓝色渐变成灰白色的西方天幕上,没有绚丽的云霞,只有辽阔高远的天空,形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倒扣在大地上。
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这辆房车,5个人。站在峰顶远眺,汤清华深切体会到,一股巨大的孤独,从天地间朝他挤压过来,把他包裹得动弹不得,下方的简易停车场,还有地影老师的高谈阔论声,都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如此飘渺。
他沉浸在难以言表的巨大孤独之中,这种情形,跟他那次在白云馄饨店前,抬头看着天空时,体会着丁老爷子就总是一个人,坐在白云馄饨店门口,手里拿着烟杆,抬头看天时的情形,体会到的也就是他的那种孤独。
那一次,厨神系统说他领悟到厨神奥义第二条,高处不胜寒。
这一次,他切身体会到尤三芬的情绪